他在那庄子住了余月后,才收到御前的侍卫传来的消息,说陛下已经从阮江渡船而归了。
这一次他离京,就是陪着北帝微服南下,如今北帝折返,意味着他也要回京了。
她出门采药,回来时已是黄昏,庄外值守的卫兵明显少了,推门就见院中也空空的,远远只瞧见一人坐在石凳上。
仿佛是等了她许久,门吱呀一声响,他便蓦地抬了眼朝门口望去,正好与她目光相对。
她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却听到他突然启声道:“明日我便要走了。”
本想着装作听不见,却禁不住顿住脚步,停在了他的身侧。
“能遇上谢姑娘是我三生有幸,”他低低道,“明日一别怕是再难相逢了,想必姑娘也不愿再与在下相见,往后山长水远,望姑娘珍重。”
他等了她数个时辰,心中有无数的话,也想过要对她说,往后若她愿意,随时可以去上京寻他,他欠着她的救命之恩,愿为她做一切事。
可等这一刻她真正站在他身前,这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就这样彻底了断吧,免得自己心中藏着惦记,便也再难放下。
余生漫漫,不若各自安好。
这一晚,其实他根本没能睡着,所以外间一起喧哗声,他便豁然而起,正取了案上的佩剑,房门就被从外破开,几个黑衣人冲入,不由分说朝他杀来。
自北契入关后,陛下便仿着前朝旧例,设了讲武堂,让八大氏族的子弟们自幼在讲武堂里修习兵法剑术。
他说八岁那年去的,其余各家的公子们都瞧不起汉人的兵书剑法,独他最为刻苦,十四岁就击败了作为师傅的当朝武举状元,从此年年夺魁,再无败绩。
他生平所感兴趣的,唯棋艺余剑术,皆是年少时便已登峰造极。
上一次是那些人在暗处,他为护何平被暗器所伤,这一次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再有机可趁,那几人都是高手,却在他手下纷纷倒下,只剩了最后一个。
他正欲出手,却在那一刻,闻见了外头一声的惊呼:“爹!”
是知暮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无比凄厉,他心头一悸,被那人钻了空子,一剑刺入腰腹,他急着出去看她如何了,执剑回身一劈,那人便已倒下。
他出去时,她手握长剑,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身后是她父亲,手捂着胸口,指缝间血汨汨而出,瞧着已是活不了了。
一排架着连弩的士兵冲上前,正欲放箭,就听到身后一声怒吼。
“不许动她。”
鲜血染透衣衫,他却挥开众人朝她走去,谢廷已倒了下去,她丢了剑跪在父亲身前,将自己的裙摆撕破,试图去包扎他的伤口。
他瞧着她一双手抖如筛糠,眼中有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谢廷分明已经没了气息,她却一遍遍道:“阿爹,别怕,女儿救你,别怕……”
胸膛里的刺痛仿佛比腹上的伤口还疼,原来她的泪,是那样让人难以承受的东西。
他回身艰难开口,“杜翰之,她若有失,我要你抵命。”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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