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告诉我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崩塌了。
她的父亲,我的姥爷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那一刻的心情,无法描述。无论是多么温柔的言辞,在此刻都像能贯穿身体的子弹,一发一发,一句一句,将我的心脏穿透,挖去我的灵魂。
我无法接受。即便我也已经发现了症状的迹象,却仍旧不想相信。
我与他,并没有什么过深的回忆。印象里,只有一向威严的他慈祥的带我在滑梯上玩乐,握着我的手教我画画……这样普通,平庸的日常而已。
就连仅剩的这些,也被那强忍着忧伤的言叶带走,留下的,不,根本什么也没留下。
检查出症状是在前年。
那天,我们全家出去旅游。他在半路说要去厕所,我们便在原地等他。十分钟,二十分钟,一小时。
在找遍整个景点,拜托了所有能看到的人后,他被工作人员带回来。
“我本来是想去厕所的,但是附近没有标识,就迷路了……不好意思。”
我本认为脾气火爆的母亲会说他两句,没想到,那天回家的路上,归途的车却意外宁静。
或许那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时隔两年,她将这件事告诉我。我自诩坚强,成熟,却无法接受现实,更无法像母亲那样,将一个善意的谎言延续两年。
讲述完一切后,她强忍泪水的双眸令我十分自责。
我不知道这种自责从何而起,是自己的迟钝,是没能早些为她分担这些压力,还是更加无法道出的东西。
我掩盖起内心的悲伤,拥抱了她。比起掩盖,其实,即使我想哭,也已经哭不出来了。
安慰她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一次次的硬挤回去。我没有资格安慰她,我甚至没有资格安慰怠惰的自己。在善意的温床中,我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抗下的谎言,并为此洋洋得意。即便早已过了该成熟的年纪,我却仍旧幼稚的像个孩子。将所有重担丢给别人。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凝望着其中的一切,我摘下眼镜,瘫倒在地上。
眼泪无法控制的流出。
为什么?
即便,即便我与他的回忆并不出彩,即便他的说教很令人厌烦,但我不想让他忘记我,忘记任何事,任何人。
我抱住自己的双膝,此时狼狈的样子,并不想被任何人捕捉到。
轻微的哭过后,我的意识变得清醒。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接受残酷,残忍的现实。
这就是现实吗?还是……
我在自己的床上惊醒。
刚刚……是梦?
恐惧感,自责感仍旧留在心头,未有一丝消散。
我颤颤巍巍打开手机。时间对上了,还好……
“咔—”
房间的门被打开。他走了进来。
我的心口嘎噔一下,似乎马上就要停止跳动。
“出来吃饭了。”
果然……是梦吗?
“来了!”
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