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平乐后台，纪清芸与纪老爷子安坐，细细的勾勒着眉眼，盘好发髻，戴好盔头，认真地整理服装，紧张地等待着好戏开场。今天这一场是纪老爷子邀请郭德纲与曹云逸看的，没有买票的观众，也没有宣传，剧场内甚至连工作人员都很少。

纪老爷子仔细观望，现在的剧场与当时比甚是萧条，跟德云社麒麟剧社毫无较量之力。一味的追求高大上，违背了戏曲的初衷，也失掉了许多实心实意爱京剧的观众。

虽说大门敞开，欢迎四方来客，并未有任何阻拦，但仍是门可罗雀。渐渐地击打乐器的声音响起，剧中人物缓缓登场，一步一鼓点，分毫不差。这次表演纪老爷子亲自上场，在后台并没有看到他兄弟们引以为傲的名徒，他深知他的那些一心钻研的兄弟们是掌控不住他们的。

寥寥几人中现在在台上的正是那个没有一点天赋的蠢徒。从一开始这个小伙子前来拜师时，纪老爷子就看的出来他不是这块料，但没办法，这孩子性子倔，也爱的执着。架不住少年人的激情，就留他在清平乐学习，想不到现在也能有一番成就。这事儿一点也说不准。

台还是那个唱念做打，曹云逸和郭德纲也是一头雾水，猜不透纪老爷子的意图。直至看见纪清芸出场后，那位步伐随缓，却仍稳当而有力的老爷子上场，他们瞬间明了。眼看着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登台唱戏，曹云逸与郭德纲心中是止不住的震惊。

老爷子能为清平乐做到这个份上，绝不是因为他自己，更是因为希望保住清平乐，为了保住京剧而努力。老爷子年事已高，比不上这些年轻的后生，在台上显得很吃力，这是由于门口没有保安的拦着，多了很多四邻，其中就有一位老爷爷带着自己咿呀学语的小孙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台上的人，台上到高潮时，也会跟着鼓掌，比专家都识货。老爷爷看着台上卖力表演的纪老爷子，喃喃自语

“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与我年少时追寻的那个他如此相似的演员。这世道变了，后生实在不能让京剧回到当时的辉煌。”

听见老爷爷的喃喃自语，曹云逸内心一阵酸涩，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他怎么就比不上那些舶来品呢？

一曲唱罢，纪老爷子卸下粉墨，从后台赶来，却见到了，一位老知己。

那位老爷爷原准备走了，还是想看看那同自己挚友如此相像的人。看那珠帘被风微微卷起，散落，发出玉器碰撞的声音。一只苍老的手从帘后缓缓伸出，竟真是他。

“延亭，阔别已久，甚是想念。”纪老爷子姓纪，名延亭，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能如此称呼这位老艺术家。

“老严，你一直在这附近。”

“对，为等你，未曾离开。”原战乱时期，纪老爷子为了让戏班吃口饭，辗转离开此地。严老爷子也不久离开，只是战乱停息，严老爷子又返回此处，来等待这位与自己无话不谈，心意相通的挚友。

可就算如此，清平乐剧院开在这也是纪老爷子为了完成当年两人的承诺，特意为之。造化弄人，老天硬是让两位心意相通的挚友在即将灯枯之际才得以相见呢。

二人因戏结缘，牵挂一生。送别严老爷子之后。曹云逸正襟危坐。

“丫头，遵循你的内心，为师我就先走了。”郭德纲离开，意味着清平乐曹云逸要或是不要，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都要信守承诺，陪着清平乐走下去。

“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然不可能留在这。我不求你为清平乐付出多少心血，只要在我百年之后，清平乐不会陨落，我不求一家独大，只求清平乐也能在保护京剧上尽一份力。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清平乐于你来说也是可有可无，但是还有像刚刚那个小伙子一样的演员指着清平乐吃饭，他们也有梦想。清平乐交与他人也只会让他拥有更强的资本性。我知道德云社能做到这样，你也一定有办法帮清平乐呀。“

看曹云逸面色平静，不为之所动，纪老爷子还是害怕曹云逸不接受。因此提出了令曹云逸瞠目结舌的条件。

“我名下还有几处剧场，现如今清平乐的发展态势，也用不到那些大型剧场，我听闻德云社大型演出处处受限，不如我将这几处私产独赠与你，也算作为你代我经营的清平乐的酬劳如何？"

曹云逸心想自己要是再不点头，老爷子估计更多条件，而自己也并非贪婪之辈，用几处私产换德云社曹云逸的尽心尽力和资源，也未尝不是值得。最终，纪老爷子也如愿将清平乐交于曹云逸手上，两人之间不仅仅是利益交换，也还有几分大义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