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糖（八）

“阿琛，阿琛。”耳边有个声音在喊自己，陈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刚想发脾气就彻底愣住。那个人是已经离开的乔淼，那个人就坐在床边很温柔地看着自己。

陈琛半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就红了眼眶。陈琛开口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小淼？真的是你么小淼？小淼……”

陈琛看着乔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说对不起，他想说他错了，他想求乔淼留下或者带走他。但是最终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用颤抖的手摸乔淼的脸，只是看着她不停地哭。

“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你以后可怎么办啊。”乔淼看着她的少年很温柔地帮他擦了擦眼泪，然后就走到窗户旁边拉开了紧闭的窗帘。阳光直直地射进卧室，迎着光能看见空气中细小的灰尘，乔淼就站在光里，脸上还带着很温柔的笑容。

“小淼，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陈琛强迫自己从床上站到地上，小腿的伤还没有痊愈，强烈的疼痛让陈琛支撑不住只能半跪在地上。乔淼看着满头是汗的陈琛也没说话，只是走去客厅。过了一会才拿着医药箱回来。乔淼扶着陈琛坐回床上，又拿来药和纱布帮陈琛处理伤口。

乔淼拿着棉签的手有些颤抖。陈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由着乔淼帮他处理伤口，最后他听到了乔淼的声音。

“很疼吧。”乔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在陈琛面前落泪，“你说你也是，跟叔叔犟什么啊，你乖乖听话不好么？你乖乖听话，又怎么会被打啊。丢不丢脸。”

陈琛听闻露出一个很苦的微笑。伤是前几天陈乔两家人来的时候留下的。他不愿意娶唐柔，也不愿意让唐柔搬到这栋别墅，他还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好像失控了，最后被保镖按住，他的父亲拿起拐杖就往他的身上打。再后来他就不愿意出门了，一直在卧室睡觉。谁能想到会见到乔淼。

“小淼，我一直挺不听话的。”陈琛伸出手将乔淼的头发拨弄到而后。他记得以前乔淼一直都是短发，也是他说自己喜欢长发女孩她才为自己蓄了长发。

“是啊，你什么时候听过话。”乔淼笑了一下，继续给陈琛上药，“你当初要是乖乖听话，也不会进入度假村花园，也就不会救我。”

那是乔淼第一次被乔家人接回乔家过新年。结果乔淼刚到没多久就被乔小妹骗到花园推进了的湖里，那个时候天冷湖水也冷。乔淼不会游泳，呼救也没有人理，她就那么在水里沉浮，在她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琛跳进水里救了她。陈琛当时也不会水，只不过是陈家跟着的人多，那些人救陈琛的时候顺带着救了她。

乔淼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浑身湿漉漉的陈琛抱着自己不停地说：“不怕不怕，我在这。”那个冬天和那个新年成了乔淼的噩梦，但是那个义无反顾跳进湖里的陈琛就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再后来，乔淼住了挺多天院，出院以后就被陈妈妈接到了陈家照顾了一段时间。等她再见到陈琛的时候陈琛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会和她亲近了，甚至，陈琛很抵触她。乔淼一直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是在她快走的时候才知道了所有的答案。

“阿琛啊，你救我本来是件好事情，可是好像一切的错误都是从那开始的。如果你没有救我，我或许会死，但是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留下阴影，也不会因为这个去接受心理辅导。”乔淼抬起头，看着那个尽显疲态的人的眼里全是心疼，“那段时间一定不好受吧。对不起阿琛，我又害你吃苦了。”

“没有，没有。是我，是我对不起你。”陈琛探身抱住了乔淼，眼泪晕湿了乔淼的衣服。乔淼感受着他的颤抖，任由他抱着，也不说话，在陈琛冷静下来以后乔淼继续给陈琛处理伤口。

“阿琛，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一直没有。”乔淼放下手中的药膏，细心地把纱布缠上去，“阿琛，其实当初嫁给你的时候阿姨是不同意的。她总觉得让我嫁给忘记以前的你是对我的不负责，她知道你错认了唐柔。我还记得阿姨在婚礼前一夜还在和我说可以悔婚，她不在意的。我知道阿姨和叔叔都担心我，可是我不在乎的。我觉得你不会难为我，就算当时的你和我没有感情，你也不会怎么样的。”

乔淼给纱布的最后绑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然后看着她心心念念的陈琛说：“因为我知道，我的阿琛一直都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就算你后来冷淡我，也是因为我害死了阿姨和我们的孩子。”

陈琛哭的说不出话，他听着乔淼的话就像给自己又上了一次刑。他好像又死了一次。

“阿琛，本来我不应该回来的，但是我总是放心不下你。虽然那次在医院我交代了你挺多的，但是我还是想回来看看你。你别嫌我烦啊。”乔淼伸手抹去了陈琛的眼泪，“阿琛，以后好好活着吧。我没怪过你。你放心。”

“其实我幻想过，如果我们可以好好过那该多好。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日出日落，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走过很多个四季，或许我们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好好爱彼此。可是这些也就是我的幻想而已。”

“当初你带人整理花园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那个时候起我就不惧怕死亡了，但是我就是放不下你，所以我才继续坚持了这么久。你别认为我的死和你有关系。没有的。死亡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我以前说希望你放下仇恨好好活，但是现在我想说希望你放下我好好活。忘了我。这是我最后求你做的一件事情。”

“人们都说当一束光照进黑暗的时候，那么这束光就有了罪。阿琛，你是照进我生命里的一束光，到你从不有罪。”

陈琛哭着摇头，他握着乔淼的手，眼睁睁看着她变得透明终于喊了出来：“小淼！你要去哪？别抛下我，求你。别抛下我……”

乔淼把手抽出来，站起身走向客厅的方向，完全不顾陈琛。在最后，她还是转过身，看着床上那个哭的像个孩子的人说：“阿琛，如果不开心了，你就吃点跳跳糖吧。”

吃了糖，就会开心了。

陈琛从梦中惊醒，他打开床头的灯，看了很久湿了一片的枕头和旁边放着的一袋跳跳糖。他明白，他永远不会忘记乔淼了。

陈琛忍着痛从卧室走到客厅，换好药的时候客厅的时钟敲了四下。

凌晨四点。

这是黑夜与白昼开始交换的时间，也是陈琛再次睡去的时间。

“吃了糖就会开心了。”

陈琛疲惫地在沙发上躺下，刚才被打开的电视播放着乔淼以前喜欢的综艺。在睡意袭来的时候，陈琛终于明白了乔淼以前的痛苦。

明天养个猫吧。随便养只宠物就行，太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