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婴自行，出庭外，径下。至洛阳，化人行，视内已乱，忽一人来，婴知为琊，问曰：“诛人几何？”曰：“有百耳。”曰：“此数何足，固要复杀，今我轻之，天兵已至，是吾过也。可速避。”琊曰：“可召饕餮？”曰：“未可，今亡者数不足千，餮好食，此不足以慰其口。如为之，是君失信于餮也。且今我弱，如令食人，天加以罪，必起益众降君，虽我与君，何以抵？”然之，议往琅琊山，隧去焉。

既至，婴谓琊曰：“此处有他人乎？”曰：“吾兄弟皆死，今无一人也。”婴少释之。忽见大旗飘然空中。琊疑，飞空以视，见一少郎，貌似女，极俊美。足踏二轮，周有火熊熊然。执一红缨枪视下。后从众兵，约五六百。异之，问：“好俊儿郎，何窥觑耶？”怒曰：“孽畜不识耶？我乃天庭先锋大将哪吒也！”琊笑曰：“痴儿！似你玉树临风，早寻一女，共计生活，岂不美哉？如与战，恐伤面貌，惜汝之俊也！或进京赶考，中一状元，亦美事也！”吒大窘，羞怒曰：“野畜口吐狂言，敢轻薄耶！少待擒之！”移时婴出，视琊，知其意，琊曰：“君毋虑，我自战之。”乃扶摇而上，对哪吒而祭金刚刀，猝然击之，哪吒以枪相还。吒握枪猛抖之，刺琊周身，琊皆御，忽取乾坤圈，曰：“咄！”掷之。琊塌腰以避，平削一刀，落吒发二缕。吒掩枪而走。众兵从之。琊欲进，婴曰：“未可，恐是为计！”琊隧止。顾婴，谓之曰：“虽不进，杀其卒，然后使孤独，可破也。”及众则疾趋以攻，众不敌，移时，兵众皆亡矣。

李靖腾云驾雾，少时，至灵山。靖登之。至雷音寺，不敢冒进，立于外。有四金刚见，作揖。问：“贵客何来？”答曰：“我李靖也，特求见然灯佛祖，烦通报。”其一去，已而使进。靖乃进，见佛祖，拜。曰：“老师别来无恙！”灯曰：“吾知之。虽我亦不能降也。”问：“当以何人？”曰：“惟后羿耳。是大神也，不能轻动，我随去。”靖大喜，并然灯去。

琊与哪吒斗，吒佯败走，视琊未进，而诛兵众，回首见一兽，九首，血红色。心大异，窥之。婴觉，谓吒曰：“何来勘探？”曰：“尔何人也？”曰：“我九婴也。”吒曰：“莫非殿前大战诸神者乎？吾来会之！”吒性喜动好奇，未及婴言，即挺枪而攻。婴转一首，复刺之，婴后跃，曰：“吾与三坛海会大神无冤无仇，何来诛我？”吒曰：“孽畜，伤诸大神，攻帝之殿，帝之敌也。吾岂不攻！”复以枪削。婴笑曰：“我如是言，惟敬尔耳。岂真惧耶？”忽唾吒，而痰液倾为大水，吒急跃空中，心自惊曰：“好大水！”急呼：“三头六臂！”隧见三首，六臂。执火尖枪，混天绫，阴阳剑，降魔杵，斩妖刀。诸器齐攻。婴即以六首御，余三首，一水二火并进焉。吒远避，取乾坤圈再击婴，断二首。又取九龙神火罩，从空而降，罩九婴。婴反向罩，六首入其中，吒以术纵火焚之。皆化灰焉。一首尚在，吒趋之，则首复长如前。齐以水火，吒大窘无以为计，败走。

吒疾行。忽见祥光万道，视之，则然灯来矣。吒急拜。灯使起，呼婴曰：“孽畜识我否！”取紫金玉钵掷婴，有光自内出，灿然。钵中婴二首，断而复长。婴笑曰：“何不识！老儿欺我，岂尔任为！我去也！”平地不见。吒视之，大骇，灯曰：“是非有数焉，毋虑。”使靖，吒回，自亦回也。

琊杀灭天兵，回兽不见婴，阴异之。然灯，李靖，哪吒自回。靖问然灯曰：“请问老师，前言‘自有数’，当何以擒之？”灯曰：“虽有数，略言一二亦可。”吒性浮动，固请之，灯曰：“我前与靖言非后羿不可擒，是实言也。昔九婴为共工之臣，各首出一球空中，炙不可耐。有勇猛者欲诛之，断首则复长。羿乃连出九箭，皆中各首，隧灭焉。又射天上日，留其一也。”又曰：“婴乃上古凶首。虽形体亡，而神不灭焉。固虽为羿灭，但得他物，可复生也。”问：“何以灭？”曰：“至时自知。”

琊降人世，化人形，思形当与前异。隧化一翁。行道上，忽一人来，视之，巾纶抹额，琊微异之，已而知为前一觑之书生也。生径奔琊，曰：“是伯父也！何至此？寻别处一叙。”携琊疾奔，就一兰若。

生曰：“伯父无恙乎？”琊忽言：“汝何人也？吾不识。”生笑曰：“伯父何以此戏我？我前日与伯父言，但欲接入我居，以尽我孝耳。是长兄之请，亦我愿也。”琊曰：“汝长兄何也者？”曰：“河东生王者是也。伯父真不识耶？”琊继问曰：“河东生王者乎？”生曰：“是也。兄天纵奇才，统御三军，乃圣上之肱股。吾家所以富贵显者，皆因兄长也。”琊憨笑。曰：“由此观之，其是高官，必有厚禄。身价当高，将出之，得之金可令此生无虞也。”生始惊，曰：“莫非颠乎？”因试之，遥遥指空曰：“视之！鬼来矣！”琊顺向以视，惊曰：“鬼来矣，鬼来矣！”抱首疾蹿欲遁。生大悲：“何至此！”拗之，携往一府。至，视之，则王府也。生请仆白。少时，一人出，曰：“伯父如何？”生疾奔至前，附耳曰：“状若此。”乃近琊前，曰：“我河东王生者，识乎？”琊注目凝视。久之，曰：“是非善者，岂容伤我！”作惊怖状。欲就之，则远避。生谓弟曰：“可一房以置之。”乃至于东隅。

及安顿，琊阴起，以术出，人不能见也，至郭外，忽觉有异，回视，则九婴也。婴问：“君何不回而至郭中？”答曰：“恐吒等复来耳。无恙乎？”曰：“我尚安好，但去时见郭中几乎无人。问而知日前瘟发，十之八九皆死矣。”琊默然。隧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