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琊往北海。婴从之。婴共工之臣也，颇具异术，琊传于太一，亦不弱焉。琊驾雾而行，婴则一跃丈余，而不复堕。视之，则四足生云，飞空中耳。

无何至北溟。观其水势，则波涛汹涌，浪起如山。仰首而视，则阴云密布，日月无辉。环视，则茫茫无生息焉。

琊默然以观。忽水势大盛，视之，见一物，状大恐怖，人面羊身，眼生腋下，手如人状。见二兽，暴起扑琊，婴出火球于各首，物复回水中焉。

琊以其境抑，兼兽之厉，欲回。婴曰：“然乎哉？于是者多异而有能。招而用，可战天也。”

问曰：“适者何？真奇兽也。”答曰：“饕餮耳，东海龙生九子，是其一。最爱食。性贪婪，而殊不聪颖，何不招之？”琊言其厉，欲去，婴止之曰：“自分六道，成大业者，非独己力也。欲大成，非英才如云不可得。且若成，或于道中，当治党有条，方可也。揽才聚贤，是必须也。今君招饕餮，屈尊就卑，是大贤也。虽辱，招之则必尽其力。”琊乃从，以惧其性状，曰不敢往，婴曰：“愿代君一行。”独入海。

少时，婴上，饕餮从其后。问曰：“闻君甚喜饮食，然乎？”曰：“然。”问：“食几何？”曰：“虽日食千石，犹以少。”琊默然。由是得饕餮。

既得，行道上，问曰：“吾闻龙生九子，汝亦其一也，然乎？”曰：“然。”问：“何故至北海？”曰：“一者饥不可耐，故至北海，欲寻以充饥，二者吾兄叛东海，帝遣二郎真君以镇之，日夜相争，岂得静耶，故至是者。”无词。

少间，婴曰：“既喜食，久不食则必饥。君可去。待他时方告以知。”曰：“何酬？”婴曰：“人兽千数，岂无可报者。”餮喜，去焉。

琊问婴：“饕餮所言者诚乎？”曰：“吾虽不知，其有兄曰睚眦，心最隘。若弗顺其意则怒而杀人。虽小事亦怒之。”琊颔首曰：“如是，不如行东海以会。”婴曰：“未可，餮，眦，固兄弟，然性大异。餮惟好口，愚而钝者，不知其理也。眦既知之，必以为戬所盟者，何以御之？”曰：“兄以动，或可为。”曰：“不可，眦性狭隘而多疑，明理知事，虽兄不能动其心也。”琊默然，移时似得一计，曰：“不如我助退杨戬。或感之。”曰：“未可，非有利无以动。贸然往之，反为其疑。”琊不言。似无以为计。婴曰：“乱人间，是易事也。至于睚眦与诸异兽，皆后事也，某以人间乱则天使其部以平之，乃天动人乱也。届时有异者观其势，从君者宜乎众矣。”琊作惊喜状，曰：“卿言与我师更无异也！”然之。

当是时，人间三国，自赤壁战，操虽败绩，其力犹存，常思雪耻。奈蜀吴联合，兼长江天险，故未动耳。琊观其势，欲有所为，婴曰：“是虽善者，三军固众，进退有法，临危不乱。兼兵之利，君属皆亡，惟吾与饕餮，虽可灭，非数月不能也。某有一计，可以一石二鸟，且不日即成，非难事也。”问何法，曰：“虽仙露琼浆，锦袍加身。享乐无极，各司其职，未敢有误者何也？实王六界以遵天数耳。”请继言，曰：“今帝幸洛阳，人必众。入而屠之，且杀天子，天必阻也。某以法蔽之，然后上天击天帝，必无功，而击君之众闻而乱，乘势而杀，死者皆祭餮口。则一者惊天，二者可以诚动饕餮，必得其心也。”琊默默不语。婴问：“何所虑者？”曰：“先是吾上天，辄见一仙，飘飘大袖，雪丝银眉，为拿袖中。气不转，力不从。吾虑天宫深者多矣。恐不能敌也。”婴曰：“此镇元仙也。凡入袖中，皆不得出。”琊不语。婴动曰：“君兄弟皆亡，无以为者，今吾计，实有他意也。”琊曰：“何者？”曰：“某自往东海以观眦势，如其善，辄可行也。”诘其故辄不答，琊曰：“是君计，我无虑也。”

婴曰：“及明则回以告君。”居半月而回，喜曰：“吾计可行矣。”琊隧下人间。驾雾而行，移时至洛阳，视其景盛，乃化藤甲而入。行道上，偶见一生，未异焉。

琊继行，无何，至宫城，郭外森严不得进。琊于众中作隐现法，隧进焉。

……

是日，天庭早朝。帝曰：“有事出班，无事退朝。”乃朝如旧。毕欲退朝，左班太白星出曰：“今哪吒，李靖，平反归墟将回，是大喜也。臣以当设宴以慰之。”帝言：“是也。何时回？”曰：“午时将回。”帝曰：“吾当亲慰之。”正言，忽有白下界乱，盖狼妖入都而诛数百人，欲击献帝。具言其状，众相顾而议，有闻仲出曰：“容臣相禀，先是，臣下以降，为九尾狐救之，初不以虑，至有今日之祸，是臣之过也。臣愿往降，必亲解于前，以供圣裁。”帝许之。遣仲往。雷部诸神欲从以助，许之。有白虎七宿是日巡值，乃奎、娄、胃、昴、毕、觜、参也。曰：“愿往以助。”亦许之。才出宫门，忽现九首血红怪兽，众大骇，仲问曰：“尔九婴耶？”曰：“然。”奎木狼曰：“是何妖畜，凌霄行凶！”以械刺其一首，辄是首避而傍首啖之。奎大骇，力拔之，几乎陷其口，终出焉。余齐冲以攻，婴九首进退井然，攻守兼备。龁神腰，而昂首掷之。仲祭雌雄鞭，连击一首，顶陷，仲暴起，又击其项，项断，堕于地，视其断面，则项复生，首又生项上，新首如前，再视断首，已不见焉。仲大惊，乃运雷诀，隆然有声，婴全无惧意。忽一首暴长，至其后而猛击之，仲不及，已失势焉。

帝闻有异，有电母曰：“雷公或遭奇袭，愿往以助。”许之，至殿外，视其状，大骇。运电诀，雷霆万钧。婴九首齐以水，势极浩大，如江似海。电击水中，辄暴涨，光芒耀目，茫然不得视，及水退，则婴已去焉。已而入殿，具陈其厉，请调军相诛，或曰：“待杨戬回，可破也。”仲以兽凶异，恐多伤生灵，弗从。又言：“迟半日，哪吒李靖即回，亦可。”从之。又言：“其术神异，多以兵，或可破。”

及午时二神来，见景而异之，为言其故，帝欲设酒相慰，谢曰：“今妖兽作乱，虽才回，亦愿往。”于是同雷部正神，二八星宿，往降之。帝以太白星言，欲遣十万众以降。李靖曰：“不可，是非常者，闻仲亦不得破，岂平平兵众可降耶？某施一计，或能破之。”帝从，靖径去。出殿外，嘱哪吒：“如此方可。”吒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