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刚刚是准备走了吗”顾北问，想着自己为什么有些莫名紧张，怕听到肯定的答复。

　　“嗯”程南山点头。

　　顾北眼里流露出失望“你能来晚很高兴”他微微弯下腰看着程南山“所以别走好吗，我待会还会有节目表演”

　　看着顾北真诚的眼睛，很难说不。程南山随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顾北牵起程南山的手，程南山愣了一下，在想要不要挣脱掉，但是...感觉好像不讨厌。望着顾北的身影，这个人，明明是今天第一次见，但感觉却不太陌生，是因为那张脸吗...

　　顾北拉着程南山走到了电影社的帐篷里，那里离舞台表演非常近，顾北想，幸好起早占领个好位置。

　　“你坐在这里吧，等着我”顾北在高杨和嘉媛等人迷惑的眼神离给程南山搬来一张椅子。

　　“这。？”高杨指着程南山思考着如何开口。

　　“哎，这这。这不是那个滑滑板的小帅哥吗？顾北你把人拐来干嘛”嘉媛满脸疑惑。

　　“他叫程南山，我。。我朋友”顾北冲两人笑道。

　　“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小时”沉默了好一会的程南山开口。

　　“呃呃呃怎么，说是朋友不可以吗”顾北微微低头看着程南山，莫名显得有些委屈。

　　这引得高杨和嘉媛他们更加疑惑——什么时候顾北到了需要和别人死皮赖脸做朋友的地步了？不至于吧？大家大眼瞪小眼，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

　　陈念念上前打破这一诡异的气氛“顾北，你节目快开始了吧”

　　“哦哦哦，对哦，谢谢提醒”顾北转身欲走，走了几步又仿佛想起什么倒转回来“把你联系方式给我吧”

　　程南山“问我？”

　　“对啊”顾北一脸期待，围观的朋友仿佛看见了他的耳朵和后面甩来甩去的尾巴。

　　高杨思考——今天的顾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嘉媛托腮，像什么呢，哦对了，像一只对着主人摇尾巴的大型犬。

　　但是没有人发现，夜晚黑暗里，有人看着他们不开心的皱着眉头。

　　“今晚上我们的节目也快进行到一半了，很开心能有这么多同学来参加今年的百团大战”

　　“是的。。。”

　　台上主持人用心的主持着，嘉媛推推顾北“下一个是不是你了？”

　　“啊，好像是了。。哎？”顾北委屈的盯着程南山“给我吧，给我吧，好不好？程南山？南山？南山？”

　　听到熟悉的称呼声，又是有些相象的脸，程南山有些晃神，眼前人却坚持不懈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伸手”

　　“啊？”虽然疑惑，但顾北还是乖乖伸出来手。

　　程南山低着头，发丝垂到耳边，露出后颈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他飞快的在顾北手心写下一串数字。有点痒，顾北想。

　　“让我们有请接下来来自电影社的社长，他将为我们献上一首好听的弹唱歌曲，大家掌声欢迎！”

　　顾北向舞台走去，夜晚星空澄澈，微风卷起白衬衫的一角，他上台拿起吉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用口型对着程南山这个方向说

　　“等我”

　　“你说，他今天是不是怪怪的”

　　“你也觉得啊，说不出来的感觉”

　　高杨和嘉媛抱着手臂看向台上的人。

　　顾北随意的拨弄吉他试音，前奏旋律响起，程南山耳边传来干净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是电影《后会无期》的主题曲。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的一句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台上人动情的唱着，程南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渐渐记忆里的那个人和眼前人相重合。

　　回忆总是藏在心里某个角落，趁人不注意时就跑出来溜达。

　　程南山还记得第一次和赵北远遇见的那天，并不是特别美好。那时他刚刚挨了父亲的打，腿上还有新添的淤青，夜晚跑出来透透气，坐在离家不远的小公园的秋千上，他不能跑太远，他的母亲还在家里，父亲刚刚才打了他，还没太多精力欺负默默哭泣的母亲。

　　没坐多久，跑来一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他指着程南山“我要坐这个！你起开！”程南山不为所动，冷漠的盯着他。

　　“你再这样我就叫我爸爸来了！他会打你，然后秋千就是我的了！”男孩叉着腰，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哼”程南山心想，如果他爸爸会来，还会放任他晚上一个人来这公园吗，臭小孩，坏脾气，没人爱。

　　“喂，你是不是不信啊，我告诉你我不怕你的！”男孩上前推搡着程南山，本来不想理他的程南山被按到了伤口上，条件反射的推了小男孩一下。男孩一下子跌坐，哇哇大哭起来。

　　“好吵”程南山想。

　　“喂，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欺负我儿子了啊？你什么东西啊你”他的家长没一会赶来了，还真是小男孩的父亲。

　　我什么东西？呵。果然每一个小孩都会有人来接回家啊。每一个人都有家的啊。程南山起身，没理会后面那男孩父亲辱骂的字眼。

　　他早已在自己家里听了个遍。

　　什么时候起呢？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父亲不再有所期待的呢？是自己把奖状摆在他面前而他依旧无动于衷的时候？还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个碗就被打到到处伤痕的时候？还是自己护不住母亲一起挨打的时候呢？

　　都不重要了。

　　赵北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原本只是和妈妈说学习累了出来透透气的他看见了坐在路边满脸泪痕的程南山，看着平时在班上高傲的甚至冷漠的人此时泪流满面，心里莫名开始心疼。赵北远走过去坐下，一句话未发，只是给他递上纸巾。

　　两个人没有人开口，坐了一会，赵北远忍不住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程南山头也不回的走了。与赵北远来时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是他们的初遇。

　　多少年后回忆这个画面，彼此都曾感谢对方给过的救赎。

　　生命中有些事情，大约是不用开口但彼此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