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劫（五）

吟酌和九婴坐在一起聊着天，他跟九婴讲述了他在家里所发生的事情。

　　九婴想了半天：“你是说，那个陶罐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在家里看见过是吧？”

　　“没错。”吟酌点头：“我娘把它看得很重，经常用棉巾擦拭它，所以今天我将它摔碎了她才会那么生气的。”

　　“听你所说的，陶罐里面装着灰白色的粉末。你想一下，罐子是最普通的罐子，会不会你娘亲在意的是那些粉末呢？”九婴看着他：“放在罐子里的灰白色粉末会不会是……”

　　“骨灰！”二人异口同声道。

　　吟酌有些惊讶：“如果是我二位嬷嬷的我娘亲应该会跟我说的，不可能会瞒着我。”

　　九婴点头，眉头微皱：“你爹娘关系好吗？”

　　“你什么意思啊？”吟酌笑着拍了他一把：“我爹他活得好好的。”

　　“你说你爹娘相敬如宾，你爹对你娘的话十分的恭敬，反正我觉得夫妻之间并不会那样做，他们对彼此太客气了已经没有了亲人间的那种亲近感了。”九婴看着他：“而且你娘很看中这个东西，对它感情很深。所以我怀疑这骨灰很有可能就是你真正的亲爹的。”

　　吟酌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山上响起一阵钟声，九婴一跃而起：“坏了，跟你聊这么久已经误时辰了。”他浑身湿乎乎的跑进雨里：“你等一会儿再上去吧，让我父皇他们看见你就大事不妙了。”

　　“……好。”吟酌点点头。

　　九婴快步上着楼梯，眨眼间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吟酌坐在那里愣着神，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殿下你这么坐在这里啊？”

　　吟酌回过头看见手里握着一把伞的白玉：“我不是你家殿下。”

　　白玉也发现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皇家祭祖平民是不允许上到山顶的，趁后面的人还没有上来我劝你尽快躲起来别被发现了。”

　　吟酌点点头站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多谢这位兄台指点。”

　　白玉继续上台阶往山上走，此时他心绪不宁。就在不久前他看见了从天界下来的司命星君，按照往常惯例在渡劫未结束的时候他是不会离开轮回眼的，这次他违背天规私自下凡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九婴正在上台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他停下脚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殿下，我是来完成你我之前定下的约定的。”男人快步走到他面前，用木杖敲击了一下他的额头。只见在九婴的额头上出现一个淡淡的白印，一闪而过。

九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原先眼睛里的青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郁。他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司命星君，你比约定来晚了一年。”

　　“我的好殿下你可饶了我吧。”司命星君求饶道：“我身边一直守着各位天尊还有元羡上神，实在是走不开啊。”

　　“你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九婴……不，现在应该是雅翎了。雅翎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司命星君点头行礼离开。

　　雅翎回过头看着山下，在他这里可以看见他之前躲雨的亭子的轮廓。他轻轻笑了：“枫溪，你我之间只能回去一人，莫要怪我无情。”

　　躲在树丛里的吟酌看见各个皇子从他身边走过，又看见了最后过来封锁山道的羽林军，看着他们腰间别着的剑他不禁有些后怕。

　　吟酌心里不停在感谢白玉给他的忠告，谁知他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司命星君。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识。

　　司命星君接住软倒在他身上的吟酌，低下头看着他的脸：“你们兄弟二人之间怎样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关心能走到最后的人是谁。枫溪殿下，看来那个人不是你。”

　　祭祀结束后雅翎给秦文聊了几句就早早告假下了山。白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催促着车夫往皇宫方向走，他看着车厢角落堆放着的弓箭问道：“殿下，你不是说今天祭祖结束后去猎场打猎吗？”

　　“白玉。”雅翎看着他：“是我，我回来了。”

　　这么一句摸棱两可的话白玉却是听懂了。他看着面前的雅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雅翎你……这怎么可能呢？按理说你处于渡劫期是不可能有之前的记忆的！”

　　“白玉，你是我身边的人吧？你会背叛我吗？”雅翎看着他。

　　白玉迟疑了一些摇摇头：“不会。”

　　“我跟司命星君做了一个交易，我成了天帝以后会提拔他成为神君，他把记忆还给我助我除掉枫溪登上天帝之位。”雅翎看着他。

　　“你要除掉……”像是想到了什么白玉揭开马车帘子准备跃出去却被雅翎拉住了：“你是想去找枫溪？他现在应该在皇宫我的地库里关着呢，马上回去了不差这一会儿。”

“那元羡……”白玉抓着他的胳膊。

　　“元羡这会儿应该在参见元始天尊的座会，三天都不会回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时间足够了。”雅翎拍了拍车壁：“快一点！”

　　“是，殿下。”马车夫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雅翎到了皇宫跃下马车快步往自己的太子府走去。到了院落以后挥退了下人推开地库的铁门走了进去。

　　白玉跟着他来到地库里，就看见了躺在铁笼里的吟酌。此时他已经请醒过来了，不知为何浑身松软无力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吟酌看着站在铁笼外面的雅翎，依然没有往坏的方向想：“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雅翎笑了一下，打开笼子的门走了进去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从怀里取出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人皮面具附在他的脸上：“你说的不错，我是来救你的。”

　　这面具贴合性很好，吟酌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贴上面具后吟酌的样貌发生了变化，变得肤白如脂，五官阴柔如同女子一般。雅翎将他抱起来走出地库，在雅翎将他放在床上，在他的手脚上锁着铁链时吟酌才反应过来。吟酌勉强挣扎着，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你这是在干什么！”

　　“吟酌。”雅翎趴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脸：“也就只有你对人丝毫没有防范了。我问你，你可知道什么是娈童吗？”

　　吟酌脸色一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门外的白玉闭上了眼睛，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了，沈诗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等着吟酌回来。眼见天一点点的黑了下来，却依然看不到吟酌的身影。沈诗有些着急：“这孩子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啊！”

　　李潜走出来宽解她：“没事的，吟酌这孩子听话的，他可能因为什么事情绊住手脚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被吟酌骑走的那匹黑马自己回来了。

　　李潜脸上出现一丝焦急：“这马认得主人的，绝不会抛下主人自己回来的。”李潜骑上马：“我去找找看，你先回去，外面冷！”

　　沈诗看着他离去着急的原地打转。

　　晚上李潜回来了，沈诗跑出去打开门，脸上满是激动的看向他的身后，却并没有发现吟酌：“吟酌呢？”

　　“我没有找到他。一个村民说他看见吟酌骑着马去鸣凰山观礼去了，我明天天一亮就去那里看看。”李潜勉强稳住心绪拉着沈诗的手将她拉进屋里：“你这个时候不要再出事了，别让吟酌回来看你病下了会心疼的。”

　　沈诗点点头，忧愁的叹着气。

　　天未亮衣着得体的雅翎推开门走出来准备去上早朝，侯在门外守了一夜的白玉走过来：“雅翎，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等渡劫之后枫溪会有渡劫的记忆的你明不明白！你是不是疯了？”

　　“白玉。”雅翎将玉佩挂好抬起头看着他：“我不会让他活着回去，或者就算他活着回去了我也会让司命星君洗掉他这一段记忆的。这件事情就当你不知道吧，你不用管了。”

　　白玉看着雅翎离去看向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轻轻推开房门，看见了跪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吟酌。

　　吟酌手腕处的铁链连接在天花板上的铁环上，铁链很短所以他只能跪着。他的手腕处各有一枚铁环，因为吟酌的不停挣扎手腕已经磨破了皮，吟酌脸上、身上有很多鞭子抽出来的伤痕，有些经过一夜的时间已经结痂，有一些则还在往外渗着血。

白玉走过去时吟酌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白玉声音嘶哑：“你……和他也是一伙的对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谢你当初给我的忠告。”

　　“吟酌，我可以放你走。”白玉看着他：“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南茗国就好。”说着他解开了挂在天花板上的铁链，吟酌脱力的趴在床上。

　　白玉将他掺起来发现吟酌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查看了一下吟酌的血脉喃喃道：“中了软筋散了。”说罢他一把将吟酌抱起来往门外走，刚出大门他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一脸阴郁的雅翎：“殿下，你怎么……”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心软所以我罢了早朝特地在这里等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白玉。”雅翎冷哼一声：“来人，把那个男人带去地库，严加看管！”

　　太子府的侍卫走上前，将吟酌从白玉怀里拽了下来拖着离开了。吟酌的头无力地垂下，他的赤裸的脚面摩擦着地面很快便破皮流血了，他的脚踝上绑着一截脚镣，在侍卫的拖动下发出声响，声音渐渐远去。

　　雅翎看了白玉一眼走向地库，白玉想要回到天界却意外的发现雅翎已经在太子府的周围布下一层结界，他根本出不去。

　　白玉走到地库门口，听见了里面传来阵阵惨叫咬紧了嘴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