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在这么狭小的地方住啊?!我一直以为你在一个很宽的地方住——”撒旦揉着发红的额头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抱怨。
“我可不想住在草原或者沙漠里。”巴特伏莱回道。
然后,撒旦愣愣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巴特伏莱——用被子盖着下半身,脸色苍白,看上去孱弱无比——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在床上?”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比较没头没脑吧,他又补了一句:“你发生什么事了?”
“哦,”巴特伏莱淡淡地看着他,轻声说,“没什么事。被蛇咬了一口,就这样。”
撒旦“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一脸不相信:“哈?被称为大龙……不,古蛇的路西法——你,被蛇咬了?”
“事实就是这样,爱信不信。”巴特伏莱挑挑眉毛,“我快进入沉眠状态了。”
“哼,”撒旦的表情扭曲起来,“我原本以为你会干些更有趣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杀光这里的人类,看来我想错了。”
巴特伏莱——不,是路西法,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我显然在干我认为更有趣的事。”他的语气极其随意,但包裹着一层寒意,“用人类的一句老话来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是吗?”
“你还是路西法吗?我在天堂的最后一个徒弟——在那里拥有【神之右翼】、【光耀晨星】等称呼的路西法?”撒旦眯缝着眼睛,冷冷地问,“或者,只是一个徒有其名的人类?”
路西法微微睁大眼睛。“听到你这么说,撒旦,”他戏谑地勾出一个笑容,“真令我伤心。”
“恶魔可没有那么多无用的情感。”撒旦笑道。
“是啊。”路西法眨着眼睛,“不过你可是我的第一个指导,你知道的。”
撒旦会意的点点头。“我叛变之后,他们怎么为难你的?”
“还能怎么为难……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路西法摇摇头,重新控制了交谈的局面,“人类的寿命很短,对吗?”
“问这个干什么?你以前做过人类。”撒旦不解地说,“比我们——天使、恶魔短得多。”
“哦。”路西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在人界发现了一些地狱的东西,找到罪魁祸首了吗?”
“找到了。”撒旦心不在焉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回答道,“一个无名小卒,已经杀掉了,敢走私地狱的东西。”
路西法没有接话。房间里安静下来。
“还有什么事吗?”撒旦问。
路西法摇摇头。
“你好像有点难受。”撒旦注意到了路西法脸上一闪而过的虚弱和无力,“那条蛇,人类叫的瘆蛇,也是地狱的产物,这一点你知道吗?”
“不知道。”路西法有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那种蛇是你离开之后才出现的,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撒旦耸耸肩膀,“嗯……你是统治了无异能者吗?”
路西法不解地看着他:“没有。”
“为什么不统治?”撒旦挑了挑眉毛。
“我不想像以前的无异能者一样,”路西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可不想让那些无异能者找到理由反抗。”
撒旦眯起了眼睛:“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把那些无异能者踩在脚下,让他们翻都翻不了身——动都动不了。这才是强者的做法。”
“幸好不是你。”路西法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
撒旦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打了个响指,空气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胡乱撕扯着放大——
他转身走了进去,口子随即合上。
还是那么容易生气。
路西法叹了口气,变回人类的状态——巴特伏莱摇摇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苏伊尔早上端来的牛奶还放在床头柜上,已经冷了。
他伸手过去,指尖触碰到杯壁的瞬间,一阵无力感迅速袭上全身,好像牛奶把他的所有力气都抽走了一样。
不,他可以的。
巴特伏莱努力不去在意自己颤抖的手,握住杯子。
他必须可以。
如果他连一个杯子都端不起,苏伊尔他们会怎么想?
他可没有那么脆弱。
巴特伏莱用力端起杯子。牛奶在杯子里晃荡,杯壁上留下了一圈圈乳白色的痕迹。
但是很不幸,他感到自己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重量。
巴特伏莱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现在不管他行不行了,他必须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去。
当啷——
他极其无语地看着碎了一地的杯子和流了一地的牛奶。
好吧。
必须在苏伊尔回来之前收拾干净。
巴特伏莱吞了一口唾沫,打了个响指,地上那堆玩意儿应声消失。
他躺回床上,郁闷地盖好被子,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楼下大厅传来的音乐声,还有时不时突然发出的爆笑和喊叫——他们绝对玩得很开心。
几粒白色的东西从天空中飘下。
那是什么?
巴特伏莱用“念力”推开窗子。现在看清楚了……是雪。
下雪了啊。
雪越下越大,他看着窗外纷纷扬扬四处旋转着的雪花,感到一阵清新的寒意。
很久都没有出去过了。
他想起自己还是路西菲尔——人类的时候,连续好几年冬天,雪下得都很大。
米迦勒有时会站在小木屋门口,看着雪花飘落,渐渐覆盖地面。
有几夜下了暴雪,早上一起床,屋外一片银装素裹,纯洁得他目瞪口呆。
还有,他成为天使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亚特兰蒂斯大陆下雪。
他和米迦勒向那个巨大的水池招招手,就会有无数水珠飞上空中,然后他们要吟一首诗歌,让那些水珠变成雪花,再让它们纷纷扬扬落到地上。
也许明天早上起来,外面就是一片银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