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安妮也是黑头发紫眼睛。这是巴特伏莱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所以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

　　“安……安妮？！”

　　被叫的女孩神色迷茫地看向他，目光对上的一瞬，眼神猛然温柔。“我，我叫苏伊尔·麦克斯韦。”

　　不用她说，巴特伏莱已在她说出第一个字时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安妮不会说话，安妮是个哑巴。那个冲他露出温柔笑容的安妮——毫无疑问，几年前就死去了。巴特伏莱很快分清了这两个人，他目光一滞，转向别处：“没什么。”

　　苏伊尔疑惑地眨眨眼，她第一次感到心里有什么沉了下去。

　　“我是克罗艾·里瑞斯。”另一个扎棕色马尾的金眼女孩环顾四周，“很高兴认识你们，请问，这是哪里？”她的眼睛里有光，似乎会说话。

　　“弗雷德里克·布朗。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里是……是……”他吞了一口唾沫，这里是哪里，他不知道。

　　女孩的眼神变得疑惑，她用手肘碰碰苏伊尔：“那个……伊尔，这里……”

　　苏伊尔头也不回地摇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巴特伏莱身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

　　巴特伏莱猛地站起身来，门在同时开了，几个工作人员走进来，将怀中发霉的毛毯、枕头、被褥扔在地上，为首的那个冲巴特伏莱勾勾手指，他似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在踏出门口的最后一步，他竟情不自禁地扭过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和苏伊尔四目相对——仅仅是一刹那，连苏伊尔也疑那是幻觉——他收回目光，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正如它打开时一样，然后咔嗒一声，锁死。

　　“他要去哪里？”苏伊尔突然问。

　　剩四人面面相觑，最后由杰奎琳摇了摇头作为否定回答。

　　“谁知道呢，那个，全异能的怪物。”德克扭过头，冷淡地回复一句，和杰奎琳搭起话来，而克洛艾和弗雷德里克热忱地开始聊天。苏伊尔愣愣地盯着那个角落，回味着他刚才的那个眼神。

　　怀念，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有……还有什么呢？苏伊尔敏锐地感觉到，那个未知的东西，很危险。

　　“啊——啊！停下！”

　　一声爆喝，让每个人都停下了他们在做的事。杰奎琳吓得瞪大眼，一把抓住德克的手臂。

　　小小的窗口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喘气声和咒骂声，苏伊尔和克洛艾瞄一眼交换了目光，跳下床，把床头柜搬到窗下，个子较高的弗雷德里克站了上去，借着月光向窗外看去。

　　“是巴特！”弗雷德里克紧张地说，“对面好像是实验室，他们在，在电击！”

　　“什么？！”其余四人异口同声地问。

　　“会死人的！”杰奎琳惊恐地捂住嘴，“不，巴特会死的！”

　　“怎么……怎么会，那么，那么残忍？！”德克瞪大了眼睛，“巴特他其实，其实还好……”

　　“这群畜生！”克罗艾尖叫道，眼中的愤怒快溢出来了。

　　苏伊尔猛地冲到门前，用尽全力拍打着门。“开门！你们这些恶魔！”她怒吼着，扭过头瞪着他们，“谁是'巨力'？！帮忙！我是'摧毁——等等！！”她双手按上门板——

　　“停下！”弗雷德里克吼道，冲上来打掉她的手，“不能用异能！会死的！”德克扑上来抱住她的腰往后拉，阻止她碰到门板——

　　“啊哈~谁这么生气啊？”门上的铁窗开了，露出一张男孩的脸。他的头发束成马尾，银白色，红眼睛，“我是研究组的伊万·米勒，请停止你们愚蠢的行为，否则我会让你们尝到苦头。”

　　“开门！”苏伊尔咆哮道。

　　“当然——不行。”伊万阴阳怪气地说，指向苏伊尔。

　　空气中发出轻微的电击声，苏伊尔一下子瘫软在德克身上。

　　“伊万，不要弄死人。”另一个声音说，是个女孩，“他们是很重要的实验品。”

　　“当然，当然，小米娅。”他低下头，笑着，然后抬头轻蔑地瞥了屋里的人一眼，关上了窗口。

　　“停下！啊——停下！”

　　声音尖利刺耳，完全不像巴特伏莱平时的声音，苏伊尔一抖，醒过来，五个人一齐望向窗口。

　　“不……”苏伊尔缓缓跪在地上，瞪着眼看着窗外，“不，停下，停下……不要折磨他……”

　　杰奎琳已经抽泣了起来，克罗艾轻拍着她的背，金色眼眸中汹涌着怒气。

　　“混蛋！！！给我——停下啊！！！！”

　　最后一声狂怒的吼叫，窗外传来器物碎掉的声音，还有人在笑：“不错，比上次短三分钟，不愧为所长的一号研究品。”

　　弗雷德里克飞快地爬上柜子，眯着眼看去：实验室灯关上了，巴特伏莱似乎在痛苦地呜咽，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没有了。

　　那一晚他们不知道巴特伏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去，因为对面没有传来更多的声音。五个人忍着恐惧和担忧把发霉的被褥铺好，凌晨，他们毫无睡意，等待着那个熟悉身影出现。

　　苏伊尔和克洛艾蜷缩在床上。巴特伏莱只睡过几晚上床，其余时间他要么在角落里睡着了，要么彻夜不眠。

　　双胞胎坐在中间地铺上，各自裹着各自的被子。

　　德克坐在靠墙的地铺上，角落里的位置空给巴特伏莱。

　　黎明，天边露出第一道日光，门开了。

　　被推进来的男孩明显是巴特伏莱，他一下子扑在地上，面朝下。

　　他身后走进来一群人，穿着白色研究服，长长的后摆在身后飘荡。

　　研究组。

　　为首那个显然地位很高，是一个灰色头发、黑眼睛的男人，他连看也没看巴特伏莱一眼。

　　“呃……”巴特伏莱哽咽一声，从地上扶着墙一点一点站起来。窗外，旭日喷薄，阳光从田字形的窗口照进来，刚好打在他侧脸上。五个人又惊又愣，忘了去帮一把。

　　男人伸出一只手，提着巴特伏莱的后领让他站好。

　　此时的巴特伏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他闭着眼睛，似乎很厌恶阳光一样地面朝墙。扭过头去之前，德克发誓他看见巴特伏莱的眉皱得紧紧的，额角有电击过的裂纹，并未结痂，血从那里流下来，顺着脸庞流到下巴。

　　“巴特！”苏伊尔跳下床跑过去，一把把他护到身后，“没事吧？”

　　巴特伏莱颤了一下，躲开她伸过来的左手，背靠墙站着，杂乱的刘海半掩着他的双眼——那双眼因为阳光眯着，血在一旁划过，滴到地板上。脸上的淤青和伤痕恐怖地盘横着，皮肤死人一样的惨白。

　　他的目光——

　　苏伊尔想要流泪。

　　迷茫、痛苦、恐惧和抵抗，还有那个极危险的东西。

　　这些情绪在他眼里闪烁着。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挥挥手。

　　他身后的伊万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走上前。男人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锁，从那里面抓出一串一串的项圈。

　　“我是阿格列斯·奥威尔，本研究所所长。”男人一把拨开苏伊尔，把巴特伏莱拉过来，从那一堆项圈里扯出一个最特别的，“你们将参加一年一度的各大研究所友情赛。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本研究所丢脸。”他把另一只手的项圈堆放回盒子里，给巴特伏莱戴上那个地制是黑色软丝绸、吊一个猩红色十字架、十字架中心镶嵌了一颗黑色晶石的项圈，动作粗暴，“特别是你，布莱克。”苏伊尔注意到巴特伏莱的手一下子攥紧了，青筋暴起，“今天到下周一中午，你们将接受训练，现在开始分配。”

　　一个个子小小的紫色头发的女孩走上前，展开手中的单子：“一组，奥威尔，布莱克；二组，米勒，弗雷德里克；三组，汉密尔顿，杰奎琳；四组，米歇尔，麦克斯韦；五组，布鲁，里瑞斯；六组，李，米切尔。”

　　巴特伏莱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苏伊尔，目光对上的一瞬，他又像烫着了一样移开了。

　　苏伊尔怔了一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