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弗雷德里克轻轻推搡着他。

　　“你不吃饭吗？”弗雷德里克问。

　　巴特伏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用，谢谢。”

　　杰奎琳望着面前丰盛的饭菜——米饭、鸡汤、烤羊肉和豆腐——在白房子从来没有过真么多、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咽了一口唾沫，又问：“你真的不吃？”

　　“现在不吃，我等一会儿。”巴特伏莱移开目光，“我劝你们现在也不要吃。”

　　双胞胎对视一眼，又瞥一眼巴特伏莱。“我觉得，冷了就好吃了。”弗雷德里克嗫嚅道。他妹妹鼓起勇气，点头。然后，他们继续狼吞虎咽。

　　在白房子，每到饭点，当食物传递器打开，热腾腾的稀粥和青菜炒肉呈现在他们面前时，大家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去，完全没了平时的友好和谐。

　　巴特伏莱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靠在墙角打瞌睡，最后扔了一句话过去。

　　“你们会吐的。”

　　双胞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杰奎琳放下手中的那碗鸡汤，弗雷德里克打了个嗝，吞下嘴里的豆腐。但显然，他们不能从惜字如金的巴特伏莱口中知道什么。

　　也不用他解答了。

　　窗外飘来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其程度已达到在靠窗的双胞胎嗅到的一瞬就让他们脸色发青，五官皱成一团。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杰奎琳捂着口鼻，艰难地问。

　　“咳咳！咳咳咳咳……呕——”弗雷德里克身体比妹妹单薄些，已经开始吐了。

　　“咳咳……”巴特伏莱轻轻咳嗽了几声，回答得也是艰难万分——“不知道，焚烧尸体吧，应该……”

　　好在那股味道没有持续多久。杰奎琳弗雷德里克止住呕吐，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在白房子，人人都是会互相帮助的，如果哥哥吐成这样，早就有人来给他拍背顺气或者递纸递水了，但是——她偷瞄了一眼巴特伏莱，他正在打哈欠——这个人却没有一点想要来帮忙的欲望……她发现自己一点也看不透他，他会做什么，他不会做什么……长期的孤独已经让他丢失了很多人性和情感。

　　门响了一下，是锁在被打开。紧接着，几个身穿白色科研服的人将两个昏迷不醒的女孩推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冲角落里的巴特伏莱勾勾手指：“那小子，出来放风。”

　　巴特伏莱扶着墙站起来，连看也不看那两个女孩一眼，就走了出去。

　　门在他离开后“砰”的一声关上，杰奎琳感觉心里有什么“啪”的一声断掉，坠落到她去不到的深渊。

　　我原指望他会来帮忙。她失望地想。

　　弗雷德里克和她一起，把两个女孩扶到墙角的床上，然后，安慰性地拍拍她头。

　　“没事的，我永远支持你。”他冲妹妹眨眨眼，然后从水壶里打了点水，给那两女孩之中扎着马尾、棕色头发的擦脸。杰奎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一言不发地给另位黑色长发的女孩擦额头。

　　门又开了，又一位男孩被推进来，他冲双胞胎笑笑，目光停留在杰奎琳脸上。

　　“啊，一位美丽的小姐。”男孩鞠了一躬，“我是德克·米切尔。”

　　巴特伏莱几乎在他前后脚进房间。他似乎被那么多人吓了一跳，然后退出去，一脸茫然地和身后的研究员对视一眼，在跨入房间。门在他身后锁上。

　　“你好这位先生，我是德克·米切尔，异能是'影控'，不知道你是哪位……因为我似乎从未见过你。”男孩笑容可掬。

　　巴特伏莱以一种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瞥了一眼德克·米切尔，然后走到他平常坐的角落坐下来。男孩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他睁开眼奇怪地盯着他，走到床边坐下。

　　“我是杰奎琳·布朗！这位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弗雷德里克！”杰奎琳介绍道，她似乎对德克颇有好感，“那位是巴——”

　　某个角落里猛地射过来道光，又凶又狠，冰冷至极。杰奎琳吓得打了个寒噤，连忙改口：“特尔，巴特尔·布鲁斯，异能是'冰冻'。”

　　“噢，我很荣幸见到你，布鲁斯先生，”德克又恢复了那种笑，“不过，我能否见识一下，你的异能呢，先生？”

　　巴特伏莱一下子笑了。

　　“噢，”他学着德克的语气，“我很荣幸为你表演，但是，米切尔先生，容我嘲笑一下你的无知，难道你不知道，在这个房间里，异能是受到限制的？”

　　房间中一片静寂，杰奎琳憋着笑。但她哥哥却一脸严肃。

　　“巴——巴特尔，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你们不知道？”巴特伏莱皱了皱眉，一歪头，半边脸埋进阴影里，“完全限制，那个玩意儿，”他抬头示意他们看向天花板，那里悬着一根类似于针的东西，闪着红光，而巴特伏莱丝毫不掩对它的厌恶语气，继续说下去，“如果你一定要发动异能，它会产生相当于晶颤的次声波，让你全身骨头折断——一根不剩，工作人员当然不会来管你，后果……”他扫一眼整个屋里的人，声音渐渐低下去，“你们应该知道。”

　　他看着自己这一番话带来的惊人效果，不安地往墙角缩了缩。

　　弗雷德里克突然发现他们对这个房间的无知。这个陌生的房间，这个谜一般的男孩，他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弗雷德里克定了定神，开口了。

　　“巴——巴特尔。”

　　巴特伏莱警惕地把目光投向他。但那目光中掩饰不住的疲惫、不甘和不安令他的心脏痛得抽了一下。

　　“你信任我们吗？”

　　巴特伏莱愣住了。他信任……他们吗？信任……恐怕对人——他所谓的同类都没有过吧。巴特伏莱抬起头，对上弗雷德里克的眼睛。

　　他再次愣住了。

　　那里面散发的，是他从未看见过的一种特殊的光彩。

　　温暖，坚定，信赖。

　　“我……也许吧。”他终于妥协，对上德克的眼睛，“我是巴特伏莱·布莱克，全异能。”

　　德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被他捕捉在眼中：“怎么了？”

　　“你很危险，不是吗？”德克反问。

　　“有那根针，我不会杀掉你们……没有也一样。”巴特伏莱带了点抵抗情绪地说。

　　“可你……杀过人。”德克眯起了眼睛。

　　巴特伏莱浑身抖了一下：“那是被迫的。”他的目光一下子凌厉了起来，但语气依旧平静，“你们也会，下周一，你们不得不杀。”

　　“什么意思？”杰奎琳问。

　　“会知道的。”他闷声答道，窗外渐渐暗了。

　　“巴，巴特！”杰奎琳有点生气了，“我没有——”

　　弗雷德里克打断了她：“那么，你能为我们——不，帮个忙，我们需要一张日程表。”

　　“我没有。”巴特伏莱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所以，”弗雷德里克嘴角带了笑，“请，给我们画一张。”

　　“什——什么？”巴特伏莱差点被呛到。他没有生气，而是为这种新的交流方式感到惊讶……还有点兴奋？刚才的疲惫一扫而光。

　　“请给我们，画一张。”弗雷德里克微笑着说，但心中的担忧逐步升级。杰奎琳拉住了他的衣角。

　　“当然，完全——我是说，从，从没有一个人——”巴特伏莱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这让他有点前所未有的尴尬，“呃，我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他抬头直视着三人，却发现他们以一种……也许是惊恐，也许是欣喜若狂……的表情，盯着他。

　　他不解地皱了下眉。

　　“你们……？”

　　话音未落，三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欢呼了起来，在他刚摆出防御的架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双胞胎兴奋地扑了上来，德克在他们后面眯着眼笑。

　　床上，两个女孩先后缓缓坐起，其中那个黑色长发的，睁开一双星空般的紫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