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

“良夜姊姊，良夜姊姊！”孩童清脆稚嫩的嗓音唤回良夜飘扬的思绪，她含了笑，摸摸面前几个小姑娘的头“最后啊，他们一起消灭了那个大坏蛋，开启了全新的人生呀。”孩子们欢欣地笑了起来，却有一个小姑娘怯怯扯住她的袖口，眸光懵懂：“那，那他们有没有在一起？”良夜怔忪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温柔的抚上小姑娘的额头，说：“就是你想要的结局阿。”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和其他孩子们嬉闹着离开。

她又说了谎。良夜立起身，拂去身上尘灰，默然走向沈府。沈府的下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又陆陆续续的换了另一批。偌大一个沈府，没了那兄弟俩之后，竟也显得荒凉清寂。

“讲完故事了么？”那立在窗前的中年男子转身微笑，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雅模样。只是眼角晕出了深浅不一的鱼尾纹，平添了几许风霜。“我的女儿。”“嗯。”良夜低声应下。忽然想起以前也有人这般唤过她，语调却算计而漠然，不似现在温情。她嗓音一时滞涩：“我，又说了谎。”

男人轻轻笑起来：“没有关系，良夜。你不必自责。”他走近几步，缓缓抚着良夜的鬓发。“你作为沈家的一员，已经做到了完美。”“父亲…”良夜信赖的微笑，无意识蹭蹭男人的掌心。她面前的男人正是沈家家主，沈倚楼。同时…亦是良夜的生父。良夜其实知道更多，比如沈家兄弟，其实是那阁主的骨肉。

父女又腻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沈倚楼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蓦然想起一首诗来“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耳畔似乎又响起那道泠泠嗓音，如环佩相击。

那时，他们也是这般年纪。自负又自卑，骄狂又低微。她在嫁给他之前，便已有了苏泽福的孩子，而作为“回报”，她在离开他之前，同样有了他的骨肉。相互纠缠，芜杂而纷乱。可时隔多年，他依旧能想起清年的容颜。容色沉静低郁，眸光却如孩童般纯澈而天真。是他最爱的模样。

“老爷。”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低声向他汇报“‘明月阁’已清除。夫人的东西，已拿回来了。”“嗯。”沈倚楼接过卷轴，沉沉吩咐那暗卫几句，便挥手令他退下。暝静无人时，他展开那个卷轴。那是一幅仕女图，旁边用小篆镌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沈倚楼抬手抚上仕女的面颜，眸光眷恋而温柔。“清年。”他轻声道“回家了。”话音落下，他本已干涩的双眼此时竟渐渐湿润，模糊了视线，却不愿拭去。

这便是，爱情吗？良夜从门旁悄悄离去，在心底祝他们两人能够团圆相聚，也不枉了情深一场。其实这场博弈中，最难涯的，其实是父亲吧。知道所有的内幕，最后除了爱人的遗物，什么都得不到。苏泽福可以去追寻其所爱了。暮云，笙歌，还有沈清夜与沈清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圆满。

所幸上天对她父亲仍存了星点善良，她仍在这世上，得以伴父亲，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