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夜深休更唤笙歌檐头雨声恶

完成一次任务后，她轻车熟路匿进明月阁中。换了常日里的服饰后，笙歌方是走至窗前，拾起一张信笺。距离阿姊消失已过了半年，她作为阿姊的婢子却无从寻觅。心念流转，足下步伐不停，不一会儿便到了“若虚楼”的门首。正是传说中的“阁主”的所在之地。这半年间，笙歌已来过此处无数次。简直…简直就像是阁主对阿姊的宠爱移到了她身上一般。

在“吱呀”声中打开大门，两旁影侍出现。见是她便齐齐躬身施礼，语调整齐划一：“见过大人。阁主已等候多时了。”声音层叠浩大，如同来自遥远的过去。笙歌匆匆步入---若在初时，她许是会热泪盈眶。现在虽仍会想到阿姊，却已无了那般浓烈的悲凉。时间果真是个残忍而温柔的东西，无物可逃。“笙歌。”阁主的声音苍凉而悲悯：“你想知道暮云的消息么。”笙歌低眸望着面前迤逦的帘幕，竟随了阁主的话语而微微鼓动，一如她心绪。“随你心意，去找沈清河吧。”一张照片徐徐落下。

照片上的少年有着与沈清夜相似的容貌，眸底却潜藏着狠戾与嘲弄。次子总是不如长子那般招摇，他西服笔挺 ，却是一个商人。或许也与家主对沈清夜的宠爱有关。在她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蓦然想起一件久远的旧事。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缅怀往事的时候。她沉静应下，便离开了若虚楼。笙歌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阁主凝望她的背影，无关情爱，却像极了一人。

那是一段笙歌不知用什么表情去回忆的时光。它宛如深渊一般丝毫不见光亮，只记得漫天血色如繁花盛放，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与悲声。所以她从来不喜闪电，那光芒太过耀眼，却几乎如她生命般转瞬即逝。是阿姊将她从最后的边缘拯救，给了她一线生机。笙歌自是要倾尽一切。

她不算貌美，好在思维缜密条理，又识时务，便通过了第一个测试，得以留在阿姊身旁。那个测试，便有关沈清河。步步算计，得来最后，她“舍命”相救。小小的身影挡在男孩面前，助他逃离，真是想想都美好。只是可惜，这并非真相。

笙歌最初不喜沈清夜，以为他贪图美色。可见到他第一秒，她便知自己误会。可仍是要嘴硬几句的，故才会讥讽。她与良夜曾同是阿姊的婢子，最后她走了与阿姊相似而不同的道路，也不知是对是错。听了良夜的话，她突然就释然了。笙歌到底要比暮云聪明，细思前因后果，便也明了真相。福伯便是“阁主”，毕竟眼神无法欺瞒。而他的目的，便是沈家兄弟。到底沈母也算是明月阁的一份子，更是阁主的恋人。不管怎样，男人大抵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与旁人有染罢，故也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沈清河，其实不过是个商人。但沈清夜是何等人物？杀起来自是要困难许多。她服下的药其实并不是“空里流霜”而是“汀上白沙”，药效相似，但不致死，仅会目盲。总算是达到了任务要求，虽然下毒之人是良夜。想来讽刺，她竟经历了与阿姊相同的窘境，面对沈清河的笑颜，她无法下手。笙歌不明白。那，或许是不舍罢。但那又如何？她终究不似阿姊。

最后的最后，不过是纠缠着，折磨着，化一曲现世哀歌。“夜深休更唤笙歌，檐头雨声恶.”笙歌忽然想起自己名字的来历，她无奈地，嘲讽的，微微笑了一下。慨叹完这末路情长，她依旧要走向自己的远方。故事太过悲凉，真相或也肮脏。笙歌再次拾起那张来自“若虚楼”的信笺，和沈清夜一样，赴一场注定结果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