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影视同人小说 > 東宫桑榆未晚游记系列
本书标签: 影视同人  古代言情  影视同人 

【東宫】桑榆未晚·捌·你方唱罢我登场

東宫桑榆未晚游记系列

听闻今儿南城菜市热闹至极,持家掌勺的婆姨们均被带回衙门审问,各家街坊四邻纷纷放下手头活路,跑来看热闹,就连蜗居深闺后院的大姑娘都唯恐错过好戏。赶紧不顾仪态,扶着丫鬟掂着小碎步,一路狂奔至县衙。

路上行人蜂涌县衙门口,长街婆姨巧舌如簧编着花说今日早市发生的事宜,众人聚拢在一块不肯离去,大声喧哗等着官府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胡县令作威作福多年,朝廷委派下来的新知府何在?为何又不迟迟上任?!

众怒难平,百姓日积月累的怨气就在今早那么一擦,个个冒起了愤怒的火花。许捕头见那么多人聚集门口,其中不少姑婆嫂子聚集,让他心里有些紧张,集体哗变触目激发,赶紧拍拍腰间铁链,抖足威风气势道:“公堂之上!!莫要大声喧哗!”

苏大娘菜篮子一挤,挽着早市上卖胭脂的田夫人打抱不平道:“吼什么吼?!就许你有嘴,你能耐你能说,就不许我们百姓拥有话语权么!是吧?田夫人!”

“可不嘛,要不是李家小娘子给我说摊贩租赁每日只交二十钱,我都还不知道你们胡县令,祖坟破了天缺钱修补!!”田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主,那日小枫到她摊位买胭脂,小娘子眼高看的几块胭脂都是上等好物,付钱找银的时候,不就妇人闲扯胡聊。

小娘子随口一问:“呀,李承鄞怎么星沙的脂粉都比上京贵上几个钱啊?”

李家公子皱眉所思:“应该是摊贩租赁价格不一样吧?”

田夫人心生端倪:“上京一月租赁多少钱呀?”

“按朝廷定制,一月租赁二十两不到。”李家公子笑得认真应答如流,甚至还提了下今年朝廷给星沙县减征降税的事儿。

她每月要交六十两银子给官府做租,她这破位置收益,那能比得上千里之外寸土寸金的上京!还不搭每季胡县令派人来收走的税钱,扒拉算盘粗略算算,田夫人气得算盘都砸了几个。

以前是想着青天大老爷做主,说一不二,心中有怨,也不敢违背地方父母官。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她们都怕。可李家夫妻二人至从到了星沙落脚后,从来不买胡县令账,瞬间激起了各家街坊抗争意识。他们算是看明白了,那胡县令就是欺软怕硬!

李家公子儒雅随和,人有些寡言少语,但是对街坊四邻的是客客气气,本分经商没什么歪心眼儿。他家小娘子就更不用说了,眉眼弯弯明眸皓齿,踢着步子不是这家来块糖糕,就是那家买两壶花雕酒,贪吃好动的小姑娘心性。

这样一对好人儿,被平时贪官污吏成性的胡县令泼脏水,说他们恶贯满盈?谁傻谁信,街坊百姓都不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众目睽睽之下,胡县令缉拿了李家夫妻二人,百姓皆不服气众口铄金,点名要求坐镇知府老爷出面断案,还夫妻二人一个清白。

现如今知府大人谁呀?他胡县令小舅子肖大人,屁大点事不足挂齿,不就是闹个早市而已,只要李家夫妻进了县衙门,搓圆捏扁都是他说了算。胡县令得意得意忘形,侧身后堂先用午膳,酒足饭饱后整理好官服,抖着威风凛凛的步子,踏入公堂大殿。发现人犯正笔直地屹立在“正大光明”牌匾下,新任知府上官大人正坐堂上,他素来敬重的肖大人失魂落魄坐堂下,拉着张苦瓜脸不敢轻言。

“哟~上官大人,不就是点小事嘛,怎么还惊动您亲自来我这小县衙呢?”关键时刻新官上任,胡县令察觉事出变故,摸摸两撇小八字胡笑脸相迎。

上官海棠翻阅着潭州近年清账税本,气得胡子乱抖,无视了一脸哈巴狗相的胡县令。小觑眼堂下站着的圣上和皇后娘娘,两口子做戏做得全套,现搂一起满面愁相,瑟瑟发抖演绎出黎明百姓的害怕担忧。胡县令出现后,皇后娘娘转身就往圣上怀里靠,抽抽涕涕梨花带雨。哎…

三日前,家中坐享清福的上官海棠,听见仆人来报,说是故人归来。他绞尽脑汁想不通是何故人,能到潭州星沙寻他。待上官踱步到正厅,看见骠骑将军裴照时,他自掐人中保持清醒,天家压头南巡至此,张口支支吾吾解释半天自己目前窘境。裴将军大掌一摆,避而不谈那些事儿,只希望上官海棠能配合演出好戏,前因后果种种道来,演得好算将功补过,倘若办砸唯他是问。

听完后,上官海棠打了个寒战,摸摸头上乌纱帽,纵使他讨厌贪官污吏,也不自觉为胡县令掬泪一把。编排成戏本子的玩弄,看来这次南巡私访圣上心情不错。

看着不知皇后娘娘是哭还是笑,上官海棠擦了把额头细汗,提着口气惊堂木一拍,气势道:“堂下犯人!还不速速跪下!”

“是!”许捕头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用吼声震得在场每个人都耳朵发麻。带着弟兄们卷袖子奔上,一左一右馋住胡县令两只胳膊,使劲往下拖拽。

胡县令撅着屁股本打算坐堂侧方太师椅上,一时间有些呆滞,不知发生什么事,直到被摁跪坐在地后。才愤怒咆哮:“你们这群蠢货!眼瞎了么?!”

正气凌然的许捕头任凭其挣扎怒骂,身子依旧稳如山岭巍峨不动,双手似铁箍般死死摁着胡县令,疼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公堂之上岂能让你在这儿随意聒噪?!先打二十棍杀威棍再回话!”上官大人一拍桌子,案几上的白瓷茶碗都抖了抖盖。

胡县令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仓皇大喊:“上官大人!!我做错了什么,上官大人!我!!”说完,还爬着去扒拉,坐在一旁捂脸不敢言的上任知府肖大人。肖大人惶恐胡县令会乱说什么,窝心一脚给他踹过去,拍了拍身上官服,拱手朝公堂上坐的上官海棠道:“大人大可不必顾及我与胡县令的旁戚关系!一切按律法处置!”拔出的萝卜还带泥,肖大人赶紧甩手大义灭亲。

衙门内众衙役捕快使尽吃奶力气,将“威武”喊得惊天动地。拖出长凳把胡县令捆绑上去,棍棒挥得呼呼作响,伴随着胡县令杀猪般的惨叫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一人千面的本事李承鄞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奈何小枫就没那么游刃有余,平日什么事儿都是李承鄞独当一面,处理完才当饭后闲谈说与她听。今天这事态是头一朝,小枫兴奋又想笑,掩面伏在李承鄞的胸口,捏巴着他的衣襟,故作抽泣低言:“李承鄞…我哭不出来…眼泪花子都挤不出来…呜呜呜呜呜呜…”雷声大,雨点小的哼哼,抬头是泪花都没甩半滴出来,要是一会问话起来情绪渲染不到位,怕是不太行。

李承鄞单手护着怀里小娘子,听到低声求助后,他两指悄悄抚上她的腰肢,指尖一拧用力打旋。刹时小枫眼泪花花夺眶而出,疼得她到抽了口凉气,双手搂着李承鄞腰身,也不知道藏掖着摸到哪儿,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拧回来再说。手感弹实,还不错…

吃痛地蹙了下眉头,李承鄞低头看着怀里人,泪眼婆娑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悯。心谤腹非这女人吃什么长那么大的力气?!他屁股蛋上绝对已经青了一块,怨念满满闭眼斟酌二三,李承鄞再次睁眼把方才挨得那下疼,幻化为一个平头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眼泪。

借题发挥地走向李承鄞做得很好,切齿拊心甩袖弹指贪官:“望青天大老爷给我夫妻二人做主!我一西境过来的商人,初来乍到与本地人皆无冤仇,苍天作为让我们与商队失散月余。为了吃口饱饭带着我妻在星沙城西摆摊卖画,从不惹事安分守己。胡县令不知是何居心,藏匿官银在我住处!此等死罪,我一届草民岂敢触犯?!”

“就是!上官老爷,我与我夫君倘若要是有偷盗官银的心思,何不得手当晚就快马加鞭离开星沙?非得等到今日东窗事发,我俩还像吃了熊心豹子胆那般,若无其事逛早市?是谁贼喊捉贼还望明查。”看李承鄞那边已经搭台开嗓,小枫赶忙吹拉弹唱附和,将这几日背了许久的戏词摇头道来。

略微说词点拨,围观百姓七嘴八舌议论开来。过于刻意为之,拿起死罪就往李家公子头上摁,这等鬼蜮伎俩实在不能够任他猖獗下去。大家擦亮双眼,继续唇枪舌剑地讨伐胡县令。

“上官老爷,你可不可能说我们胳膊肘往外拐啊,那狗官近年背着朝廷提升税率,徇私舞弊贪污了多少钱财,怕是您想都不敢想的。”

“哦哟…可不嘛,上官老爷!听闻您被派潭州任命知府,狗官还备了金屋银屋准备孝敬您…”

“哎哎哎…这等大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阿婆,我说得有什么问题么?不然胡县令奋力收刮民脂民膏是为何?他花得了那么多钱么…”

整个公堂内外骤然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做官能做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胡县令从某些方面来说的确是个人才。

皇后娘娘哭腔连连颤抖着手,兰花指一翘横指瘫软在地,刚吃了二十杀威棍的胡县令。将几日备受打压忍耐的怨气宣泄出来,种种事迹掰着手指头一一数来,甚至还加油添醋说什么贪官县令,带人揍了她的夫君,扬言威胁交不起摊贩租赁,就要砸了她家画摊,等同于毁了夫妻二人饭碗。

转身扯过李承鄞半截袖子挽起哀嚎:“夫君呜呜呜…上次挨的伤还没好吧?……快给青天老爷看看,我俩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呜呜呜…太惨了…”咳,这段小枫自认为演得还可以,合情合理。她不过就是一个,为自家夫君抱不平的柔弱女子。

静默屹立旁边许久的裴将军,大惊失色看着李承鄞胳膊肘上淤青,脑子里走马观灯似的跑图,他家圣上多久被揍的?他怎么不知道,内心痛诉自己失责失职。一只手默默抚上腰间佩剑,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出砍死县令,将其愧疚感弥补回来。

上官海棠眼睛一眯,瞧清楚后即刻露出憎恶表情,恨不得把公堂下的胡县令生吞活剥,严肃地拍拍惊堂木:“姓胡的!你可知罪?!”

“这…”胡县令半死不活地吊着口气,琢磨半响。刚上任,三把火烧得他屁股开花,在如何也不应为了一对夫妻要他老命。反正自己做的哪些事儿没留下什么证据,他对李家小娘子有点图谋不轨之心,不也是没到手还碰了一鼻子灰么。栽赃嫁祸也尚未得手,所有事情都还有转圜余地。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胡县令顾不得发疼的屁股,硬生生扯嘴角陪笑:“上官大人,下官愚钝不知何罪之有?今年春季赋税是我没做好,玩忽职守…不就是人老糊涂嘛,听闻库银盗窃,心急如焚,有人出首相告,线索直指城西李家别苑。是我没有查清事实真相,轻举妄动…”眼骨碌一转,脑子回转乱扣屎盆:“想来,应是那告发小人杜阿四盗窃官银,然后诬告,还望上官大人能看在初犯的份上,恕我失察之罪。”

李承鄞站在原地默默抽回小娘子拽着的那半截袖子,背手而立细想刚才小枫那略微浮夸的演技。胳膊肘上淤青,是前几日被那女人挤下床铺磕的,奈何别苑内床榻旁不像宫里铺了层软皮褥子,磕着碰着不痛不痒,那红楠木磕碰上是实实在在地。他闷声不做气没提过这事,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多久心细发现,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后又意识此时不宜露出微笑,遂不动声色朝公堂上的上官海棠递了个眼色。

上官海棠眼观鼻鼻观心,点头吩咐:“传证人。”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姓胡的,是不是真的死猪不怕滚水烫,诸般事宜剑指,居然还能如此避重就轻论事。

裴照那边早已安排好人证,听见传召。杜阿四和杏娇儿被带上来,杏娇儿看见跪坐在地上的胡县令,恨不得扑上去抽筋剥皮,嗜血吃肉。她泪声俱下,不管不顾就将冤屈愁苦如同竹筐倒豆子般,均数道出说得清清楚楚,胡县令如何压榨百姓,强抢民女,手段卑劣龌龊。就连杜阿四这种惯偷,都听得咬牙切齿想踹两脚地上的昏官老爷。

“污蔑啊!”胡县令拉苦着长脸,悲痛道:“下官在星沙为官多年,清正廉洁,挡了不少人财路。那些人视我为杀人父母般痛恨不已,杏娇儿家郎君抵达星沙后,干了不少见不得人勾当,掘坟盗尸私配冥婚,从中索取钱财。惨绝人寰败坏道德,那些个活生生的姑娘凤冠披霞,肋骨三钉锁魂钉,下棺入葬。您叫我这地方父母官如何坐视不管,置之不理?!”

“你!!你胡说!”杏娇儿被他无耻话语气得浑身发抖,尖叫道:“血口喷人的狗官!我杀了你!!”说着就飞扑去掐胡县令的脖子。

许捕头唯恐闹出人命,赶紧带人将撕扯过去的杏娇儿摁住,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直接在公堂上蹬腿开骂:“狗官!!你不得好死!无耻畜生!”

所有事情从开始实证,人证摁实,如今不过就是在百姓面前走个过场。依法治办胡县令罪行必死无疑,上官海棠察言观色看了圈堂下人,皇后娘娘似乎腿脚站得发麻,有些站立不稳。他压低嗓子轻责:“你们怎么办事儿的?没见着李家小娘子有孕在身,快找张凳子给她坐着说话。”

杏娇儿悲惨生世听得小枫一言不发,眼角泛出泪光涟漪,感叹世间愁苦百千。而上官海棠将“有孕在身”四个字,砸得她迅速回神,怔怔的望着站在身边的李承鄞,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摇头还是摇头。

老实巴交的官府衙役抬上椅子,有请李家小娘子在一旁坐下。李承鄞不敢相信地回头,把小枫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上下打量了七八遍,有了?他怎么不知道…思虑还在公堂上,得赶紧完事回去好好确认,他眉毛一挑,拉回事局:“上官大人,草民不才依稀记得,按照朝廷律法贪赃枉法,应该实用剥皮填草的酷刑?!”

“圣…”上官海棠差点脱口而出的圣上英明,坏了这场好戏,悔得他话语连忙收回,咬了自己舌头,点头肯定道:“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姓胡的公堂之上,你信口雌黄巧舌诡辩,想力争为自己开脱罪名。无视国法,藐视君规,鱼肉百姓!人证在此还不认罪?!好,今儿我就让你明明白白!”

县衙捕快冲进内院,用宁滥勿缺的精神,尽心尽责凿地掘墙,翻出真金白银若干。顺道将胡县令妻子、女儿、妾室统统绑到堂前。

“挨千刀的狗奴才!作死么?!”胡肖氏养尊处优惯了,本在后院与闺中姐妹赏花喝茶,商讨如何调教妾室,却当着好友面被莫名其妙抓走,重重推倒在公堂青石板地面上,羞愤交加痛骂不已。

人赃俱获百口莫辩,胡县令痴傻看着散乱一地的珠宝白银,金光熠熠晃得他心如死灰。两个女儿在旁边嚎啕大哭,本来就不甚标致的脸蛋,披头散发金簪珠钗横鬓乱,看起来更加难看。其余妾室跪坐一地,双腿发抖面面相觑。

为了扣实罪名让胡县令无法翻身,李承鄞示意杜阿四卷袖子扑咬,继续罪上加罪,将胡县令如何拐卖妇女幼童这等事,全部倒出。杜阿四那日从城西别苑出来后,得知自己阿姐逃离胡县令魔爪,对李家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奈何人烂泥一块,不知以何为报,如今李家公子给机会,他必定牢牢抱紧,伶牙俐齿道:“就是这个狗官!半夜将我从大牢中提出,给了三百两官银,让我藏去城西李家别苑,说事后不但为我免罪,还给十两银子做酬劳,事不成就卖我阿姐去窑子。我一平明百姓手无寸铁,害怕就应了下来。半夜偷偷潜入别苑,所幸李家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及时止损没让我犯下滔天大罪,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杜阿四呈堂证词一出,众人纷纷摇头唾骂。他得意扬起脖子,道出其中原由:“这狗官色胆迷天!星沙县有几分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均不敢随意出门,李家小娘子花容玉貌国色天香肯定是被那狗官看上,想搬掉李家公子这块绊脚石!!”

惊得上官海棠,以及裴将军重重咳嗽,制止杜阿四不要命的发言。奈何为时已晚,李承鄞被逆了龙鳞气得后牙差点咬碎,手紧紧攥着小枫。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大袖一挥指着堂上上官海棠质问:“按照律法应当如何严惩?!”

“按朝廷律法…贪赃枉法本应剥皮填草…”上官大人压着桌上信函照念,因为紧张害怕双手汗渍将李承鄞之前写好的刑律处罚,字迹都模糊了几个。

抿口茶稳定心境,奈何盖茶碗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开口继续正词:“胡县令情节严重,涉及百姓众多,让大家民不聊生多年,为平众怒应当…凌迟处死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凌迟酷刑是用极其锋利的小刀切割全身的皮肉,让全身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人死之后连骨头也要被切碎。受刑者身上被割得皮肉尽无只剩白骨了,嘴和眼睛都还在动,内脏都被挖出来了,痛苦的呻吟声还没有停止,也就是俗称“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众捕快手中杀威棍哗哗落地,衙门师爷吓尿了裤子,嘴里直念叨“阿弥陀佛”。为虎作伥者上任知府大人肖氏,按照律法涉嫌贪污查证,剥皮填草挂置城门晾晒。罪大滔天草菅人命,官宦相护罪无可赦,家产尽数抄没入官,家眷全部棍杀。

潭州官场震惊,上上下下对新任知府上官海棠言听令从,不敢违抗。侥幸逃生的师爷夜夜梦魇,梦里都是上官正词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公堂之上无一人敢嚎叫求情。对天发誓纵使加官进爵,都战战兢兢,不敢贪污分毫。

上官海棠得万民敬爱,刻苦重揽政绩,清官断案星沙再无冤情可言。吓得洗心革面的杜阿四势必啃透四书五经,中举为官不报太大希望,倘若能中个秀才什么的,在星沙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可怜的是那杏娇儿,大仇得报。于李承鄞小枫准备离开星沙前三日,裴将军得知消息,拱手禀告:“五郎,杏娇儿投河自尽了。”

“嗯,我知道了。点拨些银两给这对苦命鸳鸯寄回妫州,就给老人说…说是…不幸遭遇劫匪遇害,其余不必多言,望节哀吧。”李承鄞合上手中竹简,淡然吩咐。

裴将军默了默,还未开口,又被李承鄞接过话:“不用给小枫说,这次南巡出来她很开心,不应该听这些。”

“五郎,渝州那边允王爷已经把人扣押好,遵循您的意思,抓了两个,剩余两个看似大意放走…”

“行,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选择。”李承鄞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那行当的人合则生分则死。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拿着夏朝时期明器,跑鬼市去求各路英雄。

“那…南城早市古玩店掌柜呢?”

李承鄞点头坦然“放。”此事他留足余地,让那群人慢慢商讨,不至于逼得太紧,捉鸡不成蚀把米就没意思了。

偏厢房内的小枫正打包行囊,准备隔日启程,继续顺道南下。粗略清点在星沙这月余时间里,零零碎碎买了不少东西。思虑全部带走?她嫌麻烦不好收拾…其实就是有点人懒。金丝楠木箱一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包裹得严实的包袱,拎出来还挺沉实。

打开一看,小枫傻楞眼了。里面全是最近她怎么都找不到的衣物,找死都找不到,还纳闷怎么越穿越少。敢情由头在此,随便拎件出来抖开一看,是李承鄞玄色银丝竹纹交襟外衫,在拎件是她的靛青色圆领男装…

各类衣衫大袖均为深色衣物,映光下细看上面斑驳点点,大片大片皂角尚未清洗干净,留下花白痕迹。其中还有两件她的云雾留仙裙,裙身侧边有几个破洞…

“李!承!鄞!”

三个字唤得那叫一个,音高八斗绕梁三日不散。大皇帝洗不干净衣物就偷偷藏起来,要说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又那么孩子气让小枫觉得好笑。李承鄞怎么如此娃娃心性!

她探头侧看正厢房,壶暖茶烫紫砂杯还冒着袅袅热气,却不见李承鄞身影,独剩下个裴将军只身立在院落里。看那势头应该是跑慢两三步,被落下了。

“李承鄞呢?”

裴将军听见问,抬着脚悬在半空中,憨笑回头:“陛下…陛下说明日启程,他去买些路上干粮…”

“啊…是么?”小枫眯眼看见李承鄞根本没走远,扒门缝后靠着,有意躲着她。干坏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总之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抱手淡然道:“那就劳烦裴将军,帮我把偏厢房那大包袱压上马车。”

收回迈出去的脚,裴将军拱手领命朝侧偏房走去。两口子家务事,他不宜参与。裴将军前脚离开,小枫砸吧砸吧嘴叹息:“都要走了,还是想尝口唐婆婆家的糖油粑粑。”

隔着门板的李承鄞听得清楚,不就糖油粑粑么?买!买二十个包路上慢慢吃。

橘子洲烟花在星沙是闻名天下的,湘江包揽着形于长条状的岛屿。两岸山峦叠嶂,层层暮春微云,入眼江河潺潺,以千山黛尽眉眼。

人间烟火明艳热烈,亦是江南人文雅客,提笔代染丹青绘卷,谁道只有深秋才有最火红的枫树,而在西南紫槭枫树红于春至,山河远阔枯木逢春,落霞余晖,归尘于土,只叹红尘纷扰欢喜鸳鸯。

且与尔为徒,逍遥同过日,尔无羡沧海,蒲藻可委质。吾亦忘青云,衡茅足容膝。况吾与尔辈,本非蛟龙匹。假如云雨来,只是池中物。

漾漾湘江上飘着数艘画舫,酒客们交杯换盏流连欢笑,不知东方之既白。乐姬怀抱琵琶依坐舫头,迎着灿烈余晖轻弹浅唱:“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细细呀道来…”声声苏州谣,侉侉江南调。清音说故国,扬子风韵娇。

遂湘江上游而走,望洞庭山水有相逢。小枫闭目养神枕靠在李承鄞腿上,指尖绕着他的袖衫:“秦淮在哪里啊?”

“南方金陵。”李承鄞斜靠在船廊上,语调慵懒浅答。闲闲闲,湘潇那种散漫是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自我,惬意惬意。

“离我们还有多远呢?”

“大概两个地州吧…”

小枫翻身趁起:“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江南西道,鱼米之乡。”李承鄞漫不经心道,跟着走就得了,哪里来那么多问题。他睁开双眼发现小娘子凑得很近,近得都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绒毛。

小枫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探足虎口,继续靠近仿佛要刨根问底那般:“江南西道?有什么好吃的??”

热呼呼鼻息扑在他的脸上,李承鄞喉头发紧上下滚动了两下:“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无耻之徒。”小枫捏着手里小团扇,轻拍了下他。周围人来人往地,李承鄞真不害臊。自顾坐船廊另边看着那头江南才子,提笔赋酸诗。

佳人似景,溶于水天一色。李承鄞临时起兴,墨泼了她们这艘画舫船门,大笔一挥渲染青螺,勾勒濛濛细雨润过的河柳条条,黄鹂嘁嘁叫,朱笔点染舫中一抹夕阳无限好。

画舫游归橘子洲时,黄昏末至夜色盖霞,银河用月色做铒,晚风为杆坐落湘江河畔。酒壮怂人胆,日头白昼那时还羞羞不愿亲人的姑娘,现红扑扑着小脸,捧着她少年郎脸庞细细地看,静静地看,一不小心落入他眼底星河。

小枫似醉非醉,如梦如幻,她清醒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干嘛。摸上李承鄞的眉眼,他的鬓发面颊,他的唇珠喉结。心里跳个不停,像百花撞了春风,见万物时,万物皆是杯弓,唯独见他时,他是惊鸿游龙。

“小枫?”李承鄞试探道,小娘子已经盯了他快一壶茶功夫了,别不是喝多了吧。

“嗯?”小枫捧着李承鄞面颊凑近了几分,目光似水柔情:“我没醉,李承鄞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亲你。”

李承鄞眉毛一挑,点头:“你说?”

“江南西道,鱼米之乡…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就这?李承鄞心底准备了一腔情话,对应小娘子的深情告白。结果,吃的…现在他吃什么都索然无味如同嚼蜡。眉头微蹙又瞬间舒展,掺着一脸狐笑:“江南西道…”似的故作深思,让小枫又凑近几分:“洪州…不就是…教你很久的…”

“什么?”小枫心急,李承鄞卖关子的语调说得她像猫儿挠心肝似的。

“滕王阁序。”

天边陡然炸开了一朵灿烂金花,百枝然火龙衔烛,七采络缨凤吐花。橘子洲烟花盈盈在目,照耀着湘江上的画舫,俊男美女们欢呼雀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烟花声大到小枫一时间不知道看那头,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用力拉扯,往前一扑站不稳脚,跌跌撞撞摔入李承鄞怀里。可是外面烟花好美,想看。

李承鄞那能让她这般肆意妄为,画舫扇门一合,想逃?门都没有。小枫心虚回头,看见抵在门框上的大尾巴狼,左右四顾,唯恐有人隐藏在暗处窥窃满船旖旎春光。

李承鄞痛快地打消她的疑虑:“没人。”小枫犹不放心,双手紧紧捂住胸口。

李承鄞:“烟花声太大,听不见的。”小枫缓和松了下手,就被一把拥住她的腰剥了个精光。某人这脱衣服速度,不知专心觅缝练了多久。

小枫一把抽掉他的腰带:“李承鄞!!别老是你欺负我!”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怒撞玉斗翻晴雪,勇踏金轮起疾雷。更漏已深人渐散,闹竿挑得彩灯回。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这几日李秉文是拧巴巴难受,他自诩从懂事理至今,都是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他李秉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却偏偏在叶啼面前翻了船。可这事儿吧,就真那么有口不能言,偷摸着看眼叶啼,转身心底两个小人做了几天思想斗争,面色红若戏台上关二爷。

南地山路崎岖不平,戏班子唱完今儿这出,启程前往潭州的时候,已是月亮夜黑。李秉文正郁闷得不行,前方领头的马忽然长啸一声。

车厢猛然晃动,惯性牵引着闭目养神的叶啼身体向前一倾,脑袋磕在窗牖上,还未来得及喊痛,就听见外面车夫求饶连连:“大爷饶命啊,我们就一走南闯北四处卖艺的戏班子,没钱…!”无数刀刃出鞘映得月色惨白渗人。

“戏班子走!我要人!!”为首山匪大喝一声,这声音耳熟。李秉文侧头一看不是上次官道,准备劫他家车队那波人嘛,当时出来个探路的被他吊了单,拖到林子里一顿乱揍,怎么又长能耐了?

只见茂密的树林里冒出无数山匪,刀锋雪亮,黑巾裹头,此时已将整个戏班包围得水泄不通。还在前方必经道路上,设下了两铁钉。

一看就是预谋已久,并不是半道劫持。

“这位好汉,我们烟微楼怕是没有你要的人,是不是误会一场?”老班主揉着掌中核桃客气道。

“别废话!误会个屁误会,你们戏班是不是新来个打杂的?一个月前在潭州官道上揍了我兄弟,就跑得无影无踪,冤有头债有主逮他回去,让我兄弟揍回来!在挟持他威胁那卖茶叶的爹,花赎金来救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李秉文抬眼看了下天,夜黑风高确实适合绑票抢劫。他脖子一伸从戏班子车队里磨了出来,手里盘串小檀紫木嬉笑:“这位匪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他们。”

“算你小子有骨气。来人啊,给我绑上!”匪首围着剩于戏班子人,四处打量,车队后面好几个大箱子,怕不是什么真金白银吧?他们山头规矩,雁过拔毛,哪有不留买路财的,抬手就示意身边兄弟去劫下那几个木箱。

“哎哎哎……匪爷…咱们不是说好了,放他们走,我随你处置么??”李秉文被反捆着手悠哉道,好像他才是和山匪一伙,出来打家劫舍,那样头根本没半点怯意。

“闭嘴!爷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山匪啐了李秉文一口,继续指挥兄弟们向前抬箱。

“住手!”叶啼冷斥一声,随即一枪红缨打飞一个靠得离木箱较近的匪徒,夺下冰刃,直径飞身跃上木箱护着:“这箱子,你们要是想拿走?试试。”

“嘿!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匪首大骂,刀光剑影晃过,四面八方撕杀声顷刻而起。

烟微楼唱秦腔居多,大部分人都是武生,旦角也是刀马旦出家,边境走唱那么些年,什么恶徒没见过,能抗能打的人多得是。很快便占据上风,此时此刻李秉文被捆得五花八门,丢坐在官道边上嚷嚷:“哎?!你们打架带我一个啊!!谁给我松松绑?有没有人啊…”话落,一把横刀架在他脖子上,从地上拎起来。

紧接着,挟持李秉文的那人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谁在乱动,爷现个就抹了这小子。”

“爷,你莫冲动…想想你们还要拿我去威胁我爹,换钱呢…和气生财嘛…”没刀架脖子上的时候,李秉文还能硬气一下,现他说话都差点结巴打颤。

匪首一听得意忘形:“哎哟喂,我以为你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敢情也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嘛。”

“匪爷说笑了,我也搁石头缝里蹦不出来啊…”

叶啼凤眼一横,长剑指着气愤道:“你可知道他姓什么?!就敢拿他做人质要挟,我看你们都是不想活命了!”

“少特么废话!老子在道上多年,过的是脑袋插裤腰带上的日子…啊啊啊…”匪首话未说完,便被李秉文低身靠后,立足做千斤肘顶肾肺脾,弹飞出去。

拍拍衣服上尘土,李秉文拱手自报家门:“师出武当,见笑了。”

随即太极虚影开布,他即是方位即是吉凶,翻手为云以柔克刚。乾字,障眼百花缭乱,八门搬运愚公移山倒海,一手为阴一手为阳,阵法由心生出。

方才猖狂的匪徒,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叶啼心生大喜,架着红缨枪乐滋儿过来打算夸赞一番,他还没跑李秉文跟前,就听见一声:“小叶子!小心…”寒光划破夜色,苟延残喘的匪徒一刀刺向叶啼,却被李秉文拦身接了下来。

他哼也未哼,就着红缨枪箭头,一折即刻将偷袭之人刺了个对穿,鲜血飞溅上李秉文脸颊,他眼皮不带眨一下的盯贼人咽气。

低头一看素白袍子上,一片血红。已经分不清那是他的,那些是匪徒的。李秉文怔怔看着鲜血淋漓的双手,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梦境里的画面像走马灯一幕幕掠过眼前,李秉文昏昏沉沉独身在无尽黑暗中迷失方向,他张牙舞爪地挣扎,发现四周都有东西阻拦,那种感觉就像被困在木箱子里一样,只是他坐立不起只能平躺着。

迷迷糊糊回到了四岁那年,他很淘气。钻进了一个硕大的金丝楠木箱里,不知情的宫人将他抬进了库房。本是打算逗着梦西玩,躲着躲着就睡着了。醒来时怎么也打不开木箱,他害怕极了,在木箱里又踢又踹,幸好守仓库的宫人听见动静,将他放了出来。

躲进去的时候,日头正顶头毒辣,木箱里酣睡了一下午,奔出来已斜阳西下,枯藤老树鸦声乱叫,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他包裹。甚至感受不到昔日被称为家的皇城,有一丝一毫温暖。离开这个金丝樊笼,让年仅四岁的李秉文,第一次冒出了这种想法。

身体上的疼痛撕扯着他渐渐清醒,四肢无力独剩下眼珠子还能转动。李秉文趴在床榻上,侧头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叶啼,窗棂上的雕花梅影灼灼,迎着暖和的光晕洒在他身上,是戏台上的叶啼,身披黄金甲,亦是戏台下的叶啼,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费多大劲都趁不起半边如烂泥般的身子,李秉文只好把脖子仰起来求助:“叶啼…你能帮我翻个身么…”在趴下去,他肋骨都得压断。

“都三瓣屁股了,怎么还那么多事儿?”叶啼起身不屑道,伸手扯了个软和点的枕头给他垫上。

半起了身,李秉文说话都顺畅多了。他舔了舔嘴唇,认真道:“叶啼…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放。等等…有些话我不想听,让我先把话撩清楚。”叶啼抬手示意李秉文停下,他缓缓开口:“先别谢我…你救了整个烟微楼,还替我挨了一刀。那天我没有逞匹夫之勇,那几个箱子都是大家吃饭家伙事儿,没了那几箱戏服我们只能撂地卖艺…并不是为了救你。”李三儿昏迷这几日,老班主念叨得他耳根子发麻,简直怕了。

“你有意救我…”

被看透戳明白的叶啼,默默点头坦然道:“李三儿,你爹走南闯北经商那么多年…商人爱财如命,你说你走丢了他都不知情,又怎么会舍得真金白银给你赎身。我是怕你死在匪窝…”

虎毒不食子呢,几个白银又有何难?李秉文不明托腮细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爹舍不得钱给我赎身呢…不知者无罪…他不知道不代表他不关心我呀…”

“李三儿你不懂,世间上很多人为了几个碎银,就竭尽全力…不然当年,我爹怎么能两袋小米就把我卖给有钱人家…”

李秉文有些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叶啼是老班主亲儿子“你……被卖的?…”

“你不会要对我说的话就这些吧?”叶啼刻意岔开话题,那些事儿都过去太多年了,他不想回溯。

“没有没有…”李秉文连忙摆手否认,沉下心道:“叶啼…我喜欢你。”他不想藏匿这份情愫,即使不被世间认可,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叶啼似乎很从容淡定,李三儿还真是眼拙,八成又把他当姑娘了。翘指轻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那女娇娥——”

“我知道。”

他眸海温涟,藏山高水远,亦是他的人间。淡淡只字片语,生而自由,爱而无畏。只要两情相悦,什么都是最好的,纵然流落他乡再不复返。

上一章 【東宫】桑榆未晚·柒·夫唱妇随夫复何求 東宫桑榆未晚游记系列最新章节 下一章 【東宫】桑榆未晚·玖·猪可以乱跑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