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确认

收留温宥和一珠的大爷大娘，无儿无女，没种多少粮食，今年又遇上大旱，收成不好，俩老都不够吃，多添了两张嘴，更是紧张。

好在旁边有条小河，温宥每天下河抓鱼，凑合过日。

经过几天的休养，一珠腿上的伤已经结痂，行动自如，便跟着温宥去抓鱼。

几天的朝夕相处，一珠活泼，善良，随性，少女的天真烂漫，展现无疑。

温宥见过一珠截然不同的两面。

十五岁的女孩子，从小像杀手一样训练，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称的稳重与敏锐。

闪电，一珠，两个名字，也仿佛有两种性格。

温宥比她整整大六岁，他似乎还是乐意见到一珠无忧无虑的样子，可能自己太沉闷，便希望别人轻松快乐一些。

渐渐的，温宥对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

“现在是太冬天，你不要下水，就在岸上等我。”温宥低声交待。

一珠伸手摸摸水，果然冰冷刺骨。

看着温宥在河水浅处，认认真真抓鱼的样子，有些心疼。

这么冷的水，他一点也不怕冷吗？他是因为口粮不够，还是因为自己吃不惯那饭菜才下河抓鱼的？

一珠真是后悔，那么多理由，自己干嘛要编掉了钱呢？

如果编个别的理由，就可以去城里买吃的回来了，哎，真是笨。

一珠想的出神，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前是条河，她脚一滑，整个人掉进了水里。

哇，什么感觉？

冷，太冷，刺骨的寒冷让她忘记了呼救， 她在水里不停挣扎，温宥听到了动静。

他飞快的掠到一珠身边，拦腰一抱，将她抱上了岸。

“一珠，你感觉怎么样？”

“一珠，你听的见吗？”

温宥焦急的呼喊着，他不停的做着应急处理。

一珠只觉得浑身好冷，但她并没有失去意识，温宥着急的样子，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体传来的寒冷。

她故意不睁开眼，想看温宥会着急到什么程度，可是在温宥眼里，此刻的一珠就是昏迷不醒，他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换气救人。

当他冰冷的唇贴上一珠的唇，一珠惊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就好，吓死我了。”

温宥抱起她，飞快的往家里跑，这么冷的天，浑身湿透，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珠呆呆的，傻傻的，什么表情也没有，就一个劲儿的哆嗦。

大娘赶紧烧了热水，给她洗个澡，穿上衣服，温宥把她抱到床上，两床棉被盖上，她还是直哆嗦，牙齿直响。

又加一床，还在冷的抖，这可怎么办才好？大娘家就三床被子。

温宥心一横，钻进被窝，用自己的体温暖床，一珠终于沉沉睡去。

等到被窝足够暖和，温宥起身，又叫醒一珠：“大娘熬了姜汤，喝了再睡。”

温宥轻声细语，像哄一个小孩子。

一珠喝下姜汤，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所有的记忆随之而来。

“谢谢你救了我。”一珠甜甜道谢，脸上有藏不住的笑容，羞羞涩涩。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还谢什么？”温宥一本正经。

“你是因为职责所在才救我的吗？”一珠脸色微变，充满怀疑的问出声。

“啊，也不是，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会救的。”温宥完全没有明白一珠话里的意思。

一珠偏过头，不吭声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子画风就变了。

“没有，你去休息吧。”声音淡淡。

“我守着你。”温宥莫名其妙，小女孩家的心思，奇奇怪怪。

第二天天亮，大娘又熬了姜汤，一珠喝完就穿衣下床，除了头还有点点晕，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自幼练武，身体没有那么娇弱，所有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只为那一份温柔相待。

可是当她发现，既使她付出生命，也打动不了温宥时，唯有伪装自己，护住自己仅剩的尊严。

那一句职责所在，深深伤了一珠，差点付出生命，也只是和陌生人一样。

整整一天，一珠都对温宥淡淡的。

“如果，如果，你需要我负责的话，我会负责的，只是……”温宥不明白一珠的态度为何突然这样，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负什么责？你只是奉了殿下的命令保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职责所在，不用负什么责任。”一珠打断温宥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收到王爷命令，让我们明天开始，按计划行事，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私事没法谈，温宥就只有说正事。

“放心，耽误不了正事。”一珠又恢复了闪电的本色，沉稳，坚强。

宁王找了田衡和朴建来，说自己有了对策，七日后攻山，让他们俩各自回去准备。

具体计划，宁王并未详说，只让二人到时候听命行事。

二人唯有照办。

现在客栈里，就天天煮二三十个人的饭，其他也没有什么事，任忆就教怀楚读书写字，代青无事时也过去旁听。

任忆和代青，好像十分投缘，高逸欢看在眼里，甚觉奇怪。

怀楚？怀楚？他又默念着任忆小厮的名字，随后向侍卫吩咐了几句。

冬天越来越冷，饥民越来越多，迫于宁王的压力，朴县令在梧城设了四处粥棚，派人每日施粥。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每天像水一样流出，朴建心疼的不行，巴不得时间快点过去。

转眼就到了第六天，明天就要攻山了，高逸欢将任忆找了来。

“任兄弟，明日就要攻山，必有一场大仗要打，今夜可否陪我对弈一局？”

“自当奉陪。”任忆没有推辞。

两人边下棋边聊天。

“认识这么久，和任兄弟相当投缘，却从来没有问过，任兄弟家乡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亲人？”

“小弟也是京都人氏，家中只有老父老母两个亲人。”任忆执棋的手，略有停顿。

“任兄弟风流倜傥，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不娶妻？”

“小弟长年漂泊在外，自由自在，并不急着娶妻生子。”任忆有些慌乱，他怎么突然聊起这些？

“我若是女子，必嫁任兄弟为妻。”高逸欢瞄了一眼棋局，落下一只，似笑非笑的说道，稍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

“同样，若任兄弟是女子，我倒也想娶你为妻。”高逸欢定定的看着任忆，将她的表情收入眼里。

“姜兄说笑了。”任忆一边说一边落下一子，神情略显慌乱。

“任兄弟，你可有些心不在焉了，已经连着走错两步，再这么下去，可输定了。”

“姜兄棋艺精湛，小弟自愧不如。”任忆认输，不想再下下去，也不想再聊下去。

“明天，必有一场生死对局，本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的王妃一眼。”

“任兄弟，我给你讲讲我和王妃的故事吧。”

高逸欢也不等任忆答话，就把他和肖遥之间的爱恨，误会，都讲了一遍。

“我真怕，明天要是失败，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姜兄运筹帷幄，明日必定能取得胜利。”任忆听了，心里十分难受。

“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代青和怀楚出城。”高逸欢突然抓住任忆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是说好一起对付匪徒吗？小弟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早些休息吧，明日杀过痛快。”

任忆也不等高逸欢在说什么，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不然怎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说送自己离开。

他若是认出，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呢？

任忆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必竟明天，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呢。

高逸欢看着任忆的背影，喉咙里有两个字呼之欲出。

侍卫费了好几天工夫，东拉西扯，装着很漫不经心的，才从怀楚那里套出一点点信息。

任忆救他的时间，地点，和新取的名，刚来梧城就帮了代青。

就这些，已经足够了，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明日之战结束，若本王还活着，肖遥，本王必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们之间，已经再没有别人横在中间。

第二天，吃了午饭，宁王才慢吞吞的开始集结队伍。

朴县令能调的人力，100人，　田衡的三千人，全数到达。

宁王侍卫，16人，华月主仆，3人，高逸欢，任忆，代青3人。

等到清点完毕再出发，到达梧崖山下，已是黄昏。

冬天的一天，总是太短。

大家在山下的空地停了下来，田衡问道：“王爷，我们如何进攻？”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呢？”

“全都准备好了，抬上来。”

一声令下，士兵们抬了几个箱子过来，全是火把。

“田统领，我们烧山，如何？”宁王看着高耸陡峭的梧崖山，慢悠悠的说道。

“王爷，使不得，一旦烧起来，火势无法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你看，这梧崖山的其他三面，皆是悬崖峭壁，只有这一面，与其他山脉相连，我们在这山脚，挖开一条沟，隔断它与其他山脉的连接，再放一把火，就只有梧崖山会燃起来。”宁王想烧死这一帮盗匪。

“王爷，稍有差错，末将可担待不起。”田衡极力阻拦。

“王爷，卑职也认为不可，这里离梧城不远，万一火势失控，殃及梧城百姓，下官也没法儿向皇上交待。”朴建也站出来反对。

“出了事，自有本王担着，你们两个，听命行事便可，立刻让你们的人，去给本王挖沟。”

没有一个人动。

“怎么？你们想抗命？”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皇兄有什么妙计攻山，却也只是烧山这么个法子。”湘王高逸恩大笑着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宁王大吃一惊，脸色突变，人也摇摇欲坠。

“皇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也提不起力，算一算，你的毒，已该发作了。”

湘王胸有成竹，一脸得意。

“你…你…”宁王腿一软，就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