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烟火3

秦磊一边听，一边含笑不语。

好不容易，毕歆聆絮絮叨叨地讲完，也到家了，她明明下了车，复又伸脑袋进来：“不过秦老板，真心要谢谢你，”她正正经经地鞠了一躬，“法国一趟，收获匪浅。”

现在的她，哪怕被流放到南极，怕都是能扛得住的。

秦磊只是冲她笑笑，一句话也没多说，便开车走了。

车上，他一边听歌，一边略带自嘲地牵了牵唇角。

毕歆聆，说实在的，我也想被你谢，就像要我承认当初其实也对你有点点动心一样。

但说实在的，你谢不着我啊！

想着想着，他突然间就身子一凛，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起来。

他轻轻吹起口哨，按捺下心底的那么一点心虚，权当给自己壮壮胆。

怕什么？

真有那么一天，当事人刨根问底起来，总会有人死得比他惨！

“你?”毕歆聆一出电梯，就看到一个人。

其实，是先看到那只雪白的波斯猫。

她一阵惊喜，连忙飞奔过去：“Lisa，Lisa！”出国九个月，最愧疚的就是没跟这只猫告个别。毕竟跟了她九年了，从没结婚养在父母家到结了婚养在新房里，感情不可谓不深。没想到欧致远同样喜欢Lisa，当初离婚时，还坚持要留下它。

留就留吧，毕歆聆大度地想，反正人都散了，何况动物。

不过，想归想，真正看到了，又这么长时间不见，真真宛若珍宝。

她抱着Lisa直亲，欧致远有点看不下去了，略略侧目：“能不能进屋？“

毕歆聆抬起头，清清楚楚地说：“Lisa留下，你走吧。”

欧致远没想到她去法国一趟，别的没学会，过河拆桥这招倒是使得炉火纯青了，“哼”了一声，走过去，径自把门打开。

毕歆聆瞪大眼睛：“你哪来的钥匙?”说好了房子归她，明明一共八把钥匙，离婚的时候该收的她都收回来了呀！

欧致远心底哼了一声。她不知道这世上三百六十行里有一行叫作开锁匠吗？

屋里倒是干净，那种满眼冷清的素净。毕歆聆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从不喜欢什么花啊粉的，就连沙发都是深灰色的，他不理她，径自在沙发上坐下，一双看不出是啥情绪的眼睛盯住她。

毕歆聆抱着Lisa走进来，脚后一踢，门便关上了，她也没好气地坐下：“你有什么事?”

这个房子，承载了她太多回忆，再加上他就活生生坐在眼前，还是那么清爽干净，温文俊雅，叫她不回想都不行。

刚结婚的时候，他想当贤夫，很爽快地把工资卡、存折统统交给她。可是三个月一过，便觉得不对，明明双方工资都不低，可往往还没到月底，她便可怜巴巴地说：“没钱了。”然后颠颠地跑回去跟他岳父母要。

一开始他很是不解，再后来，他偶然推开闲置的客房，再看看房间里满坑满谷都是她偷偷摸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拖回来的一堆一堆的购物袋，大致也就明白了。可怜家里活生生摆着一个一年通过全科CPA考试的21世纪尖端人才，还需要他这个外行事必躬亲兼职这个小家庭的精算师。

毕歆聆从小娇生惯养，没学过做饭，也不肯请钟点工，理由是不喜欢看到家里有人晃来晃去，往往是满心里装着她的欧致远医生下班急匆匆买菜回家，急匆匆挽起袖子下厨，烧她喜欢的菜，遇到急诊，再急匆匆开车回医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她呢，抱着他撒撒娇，看电视，或者打游戏，往往一两句夸赞就能使他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当然偶尔也发发牌气，嫌他菜做得不好。

半夜等他回来，她早已进入梦乡。

工作上的事，遇到什么不如意，她便立刻打电话向他诉苦，恨不能小事说大，大事说巨。总而言之，需要他时时刻刻温言慰语，放她在手心。

日复一日，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直到有一天，她照例冲他发脾气，嚷嚷着：“离婚离婚！”他当即轻轻然而坚决地回：“好。”

这下，换她傻了。

仿佛只有这一刻，她才看出他眼角深深的疲备。

原来，再美好的恋爱，也不过宛如琉璃。

一碰即碎。

欧致远看着她，法国一趟，精神了太多，仿佛细小而耀眼的钻石。

他胸口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放下。

他掏出一堆单据：“我给你代付的每月房贷，麻烦签收。”

毕歆聆有点讪讪地摸摸鼻子，确实，走得匆忙，也没顾得上办自动转账，不过，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的模样，她有点火，弯腰放下Lisa，一边倾身拿单据一边掏包。

赶快给他，给完快走！

她的手刚触到单据，一只大手立刻伸过来，只是轻轻一带，她便扑向前方。

软香温玉抱满怀，欧致远轻轻吸了一口气，多久没闻到了?这种盈盈的清香。

毕歆聆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个状况？她羞恼，使劲推他，都离婚了还想占便宜，色狼！才一推，这次，就连手都被箍住了，她才一抬头，他的唇就紧紧地覆了过来。

当欧致远医生还是毕歆聆会计师正牌老公时，两人即便最亲密的时候，都没这么激烈过。

职业习惯使然。

毕歆聆恼怒，正想重重跺上一脚的时候，他开口了，在她耳边平静地问：“春节那天我按门铃，你为什么不开?”

毕歆聆一愣。春节?门铃？她快速搜索记忆，终于，突然间，灵光一现。

可惜，她倒是更愣了：“你……你……你……？”

欧致远叹了一口气：“害怕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吃了苦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平静得宛如一泓清泉，“孤单单一个人在法国，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他又叹了一口气，他的唇在她发端摩挲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除夕夜，窗外烟火此起彼伏，她最喜欢放烟花的，往年只要在家，往往不到12点便雀跃着下楼，可是……

这年的烟火里，没有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