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2

地铁到了惠王陵那一站，广播里的女声机械地报着站名，李蒙蒙收起思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随着人流一起下车

回到家，男朋友郑雨正在电脑前打着游戏，屋里烟雾弥漫，空气浑浊

郑雨听见门锁的响动，头也没抬地问:“你回来得这么早？”

李蒙蒙拉开屋子里的窗帘，放了些新鲜空气进来:“看看外面早天黑了”

郑雨掐了手上的烟

“晚上吃什么？”李蒙蒙问

“喊盒饭吧，我这里正忙呢”郑雨答

李蒙蒙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没有说话

郑雨好半响才察觉她的目光，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开：“好了，好了，我去买菜。”他只好换衣服出门去，临走前亲了李蒙蒙一口，“宝贝，别生气。”

郑雨之前在旅游公司上班，专门做川西那条线。后来，公司连续被客人投诉后歇业整顿，郑雨就干脆辞职休息一段时间，一来是说自己要准备充电改个行，二来两个人准备结婚，要装修婚房，要筹备婚礼。

两个人是大学毕业那年亲戚介绍认识的，一路走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两边家长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就把事情和日子给定了。

吃过晚饭，郑雨洗了碗又去继续埋头打游戏。李蒙蒙则在一旁拖地，收拾屋子，洗衣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没有什么话说了。

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坐在李蒙蒙家附近狭窄的水吧里面，能够没完没了地聊几个小时，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可以有那么多想说的话。

晚上12点，李蒙蒙催了好几次，郑雨才依依不舍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李蒙蒙突然说：“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郑雨问:“挣大钱？”

“我一直以为我会去纽约，在曼哈顿当个商业女强人，然后住在长岛。你记得那个《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那个庄园吗?门口还有游艇·…….”李蒙蒙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回到了两个人当初认识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最后她越说越兴奋，双眸在夜色中炯炯有神，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半晌不见郑雨有回应。

“郑雨？”她捅了捅他，却发现他早就睡着了。

那一晚，李蒙蒙却失了眠。

周末，大家联系了王永琪，一起去她医院里面看望段老师。病房里挤了一堆同学，密密麻麻的十来个人。不知道是段老师的身体情况本来就比较好，还是她在学生们面前强撑，整个人看起来气色、精神都不错。

在一堆人里面，李蒙蒙一眼就找到了裴青阳。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特长一点也没有退化，无论周围有多少人，有多少阻挡物夹在中间，她总是能一下子看到他。

他站在窗户旁边，一直和旁人有说有笑。

她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了？

段老师自杀，然后他转学。

李蒙蒙从未想过这其间有什么联系，直到从别的同学那里听到了真相。

那么裴青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几年前看过一个泰国电影《初恋这件小事》，当时李蒙蒙已经大学毕业，自认已经不再是一个心窍初开的小姑娘，但是看到电影的未尾仍然泪流满面。

初中的裴青阳就是阿亮学长那样的人物。高高壮壮的，足球踢得很好，学习却很差，每天除了旷课就是睡觉，也从来不穿校服。为此，之前的班主任在去休产假前，没少请过他的家长，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他爸爸开了家公司，家境貌似很不错的样子，却依然不妨碍他隔三岔五地被请到学校，站在办公室，跟老师陪着笑脸。

那个时候的李蒙蒙，有点胖，每天恪守校规，还当了一个专门登记同学是否迟到的纪律委员。她全年都在两套蓝白相间的冬夏校服间换来换去，总是梳着同一个发型，从未花过心思在自己外表上，和班里至少一半以上的男同学都没有说过话，至于裴青阳这种万年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特殊位置上的人，更是和她没有交集。

直到有一次，她在生理期肚子疼，破天荒地向体育老师请了假。大概因为她真的很少请假，所以老师才允许她回到教室里休息。因为肚子实在太疼了，所以李蒙蒙走路都猫着腰，然后推开教室门。

她以为肯定不会有人，所以毫无防备地推开门，没想到一眼看到教室后面竟然有一男一女正在点烟。女的她不认识，应该是别班的，而男的就是裴青阳。

那女的有点尴尬，掐了烟，瞪了李蒙蒙一眼，把烟头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就迅速地离开了。

裴青阳倒是习以为常，看了眼李蒙蒙，慢悠悠地问：“你怎么了?”

李蒙蒙这才想起自己还跟个煮熟的基围虾一样，连忙直起身答“我肚子疼。”

裴青阳“哦”了一声，就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他去而复返，扔给她一个装着热水的矿泉水瓶子：“你可以暖下肚子。”

李蒙蒙至今回忆起这件事情，都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动机究竟是真的起了善心，还是怕她举报他，总之她从那一刻起好像突然就情窦初开了。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刹那那么短。

那天，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却仍然没能让他逃脱责罚。当天，垃圾筐里面的烟头被发现了，段老师挨个挨个清查，班上每个有嫌疑的男生都被叫去问话，最后裴青阳直接去自首了。

哪知这件事情到此还没有中止。

和裴青阳在教室里面的那个女生，原来是年级主任的侄女，家里发现她抽烟以后，她供出了教室里的这个小插曲，还把知情不报的李蒙蒙拖下了水。

主任亲自过问这件事情。

他当着段老师的面，对李蒙蒙苦口婆心地说：“没想到你们班竟然是这样一个没有正义感的班级，你还是你们班的纪律委员，居然遇见这种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的事情都不管，看到老师为了教育别的同学费尽力气，你却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太冷漠了，太让老师寒心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