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的办公室里。
孟裔熟练的打着监狱领导的发言稿。由于这个只是狱警的办公处,两张桌子接在一起拼起来,一边放置一台简陋的电脑,对于没有信号的荒芜之地,这算是很高级的电器。
办公室在五楼,监狱最高的建筑。窗子在阳面,孟裔与其说来这是攀关系活得自在点,倒不如说能够在这看看外面的环境。大刘屯在远的不能再远的荒甸子,除了野草野花,似乎梦裔能隐约看见宝路市的张中的建筑物,尽管从视距来看,这很不科学。
梦裔看着窗外愣了会儿神,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起来,字很工整。他懒得碰那电脑,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安全,狱警也不会多为难自己,他要让狱警觉得,他可以被利用,但不能构成任何威胁。这样美名其曰:非时间性减刑。
“尊重的各位领导、党校和狱警学院的各位青年才俊,我的同事们已经各位狱友们,大家好......”
一张纸很快写完了,梦裔转身去拿另一张纸。印有大刘屯字样的稿纸厚厚的一沓,错乱的摆放着。梦裔拿了张最上面的稿纸,却瞧见纸上写着:失踪,487 。
孟裔回想起来,有几个罪恶滔天的但又不够挨枪子儿的主儿,莫名其妙的被送到医院就医,还是救护车来接的。发病前总喊着眼睛钻进了虫子,之后再无这几个罪犯的消息。
孟裔把纸拿在手里,心说:这也不是黑帮片,不能连点音信都没有啊。不可能是私刑,肯定是别的什么事抖落出来了。
孟裔心里正嘀咕着,腿无意撞到了破电脑的主机。主机上杂乱的线头下面摆着一个布满灰尘的电影光碟。
一张邵氏老片,看封面就显然知道那种大尺度带点香欲的神鬼故事。封面包装上写着邵氏出品,必出佳品。不由得孟裔想起从前,只是此间嘴里没烟。
大学电影鉴赏选修课的教室,老师点着名。“邵佳——”
“邵氏出品,必属精品,咋不叫邵精品”,孟,裔一句打趣,引得教室后排几个男的哄堂大笑。
孟裔前桌的女孩胀红着脸扭过脸,“你有病吧?”
孟裔也觉得有些失礼,嬉皮笑脸的赔礼道歉。一段大学生恋情就此产生了萌芽,之后就是甜言蜜语,再之后就和很多男女关系一样,都是从半推半就开始的。
想到此,孟裔叹了口气,“要不是认识你我咋也不能蹲号子啊!”又是一声长叹,“唉……”
门外警铃响起,转眼到了中午饭点。孟裔刷刷点点写完食之无味的领导发言稿,慌慌忙忙出去集合。
开门的一阵风把那张写有“失踪:487”被鼓吹到地上。一坨阴影从阴暗处爬出来,移动到那张纸前,似乎停住了。黑影又跑到孟裔遗落的脸盆周围,刚爬上那捉包裹灵位的床单,竟被灼成一缕白烟。
监狱的五楼南北都并立着房间,中间是条水泥地的走廊,光线没光顾走廊。孟裔匆匆从这条走廊跑去集合,身后似有百八十坨黑影晃动。
犯人宿舍分布是个学问,每层楼的第一间是可以被利用的犯人。排尾的宿舍是有些跋扈的,房间里靠着走廊窗户,能通风。这要是寻常的宿舍,被子能拧出水来。原因很简单,阴面,没采光,没通风。一牢一世界,世界没天堂。如果从头走到尾,那是人所有的阴暗面。假若看见最好嗤之以鼻,说明您的阴暗还没背没被放大。
追光灯从孟裔的201打到301牢间,大嘴丫子正在跟自己的狱友琢磨。
“三儿,这牢里几号大哥去了医院不回来了呢?这丫丫的人高马大还能都的病?楼下大贾帅还不丫丫的活蹦乱跳的?三儿,盯紧点,还有那个显勤卖快的梦遗,总挤兑我?还有那个法医小眼镜,瞅着就蔫坏!还有那个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头,端个毛架子?”
大嘴丫子原名卓巳,巳时生的,本来挺有意义的名字,但偏偏听着像作死。卓巳之流,狱里专门打小报告的,如果犯人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他就是汉奸。平时狐假虎威,兴风作浪,欺软怕硬的亚批。
法能治罪,常不治人。
胡研问一改往日的一脸僵硬,神色慌张地拉着孟裔说道:“牌位拿回来,不然明天有大麻烦,我没玩笑。”
孟裔有些不耐烦:“我给稿子写完了啊!明天明天,别叨叨了,明天我多给你要俩块月饼,以后你那几个破木头正好用月饼纸包着!”
“艹”,胡研问入狱俩月来说的第一句脏话。
当啷一声,狱警送着贾帅回来。
“开始戒严了,等着吃便宜月饼吧,这两天没咱俩啥事了”,说完看了看孟裔。
“该着该着,艹”,说完气愤的拍了下铁架子床,指甲竟然被震的脱落了。
夏玖楼像疼自己的偶像爱豆一样,“胡教授,你这缺钙了吧,我解刨的时候好多遗体都这样”,说完自己啧了下舌头,知道自己失言。
“让贾帅明天给你偷个创可贴,估计领导出去和明天什么联欢的头胡吃海塞呢,这帮狱警估计有斜火,赶明儿再说。”
孟裔总把别给狱警找事挂嘴上,想做教室里那种又送礼又讨好老师的学生。
贾帅无疑是这个宿舍最有男性荷尔蒙的男人,“没出血吧。以前打球经常掉指甲,寸劲儿,过了中秋不行跟狱警报病,累了,睡觉睡觉!”
夜色很快来临,统一熄灯之后。其他三个年轻都睡的死死的了,孟裔骑着被子磨牙,贾帅打着呼噜,夏玖楼肚子咕噜咕噜想。
夏玖楼的下铺,胡研问在床上哆嗦成一个蛋,走廊的声控灯散出的微光偶尔透进来,这老头的影子竟然比别人的影子更黑,乌黑。
一夜无话,转天联谊会开始了。
所谓联谊会,上面有发言台,中间用月饼和苹果隔开,两侧是犯人方阵。发言啊,诗朗诵啊,心里治疗啊,分发礼物啊,就差让教会来唱歌了。
卓巳在方阵头领掌,贾帅四号位的身高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活动最后,一帮穿实习警服的给犯人分发月饼。犯人一个个像饿狗饥狼般,一脸坏笑,因为实习的狱警竟然有个女的。
小姑娘肤如鹅脂,身姿挺拔。
孟裔冷呵一声,小声嘟嘟:“让女的离我远点,我可怕出狱了这种娘们再给我送进来。”
这种情绪和平日的卖乖嘴脸相当矛盾。
夏玖楼用脚踢了踢身前的孟裔,“梦遗,我读法医的时候没听说男狱来女狱警啊,那不是怕要乱套啊”
“几年前我就穷逼一个,出狱连工作都找不到,我还不如母鸡玩保龄球——-自己玩蛋!”
“你留着也没用,你那撒个尿都是喷壶,你出狱可以可以去修花洒”。平时夏玖楼没这么多骚话的,这看见女的哈喇子蒙心了。
“绝了!你看!”孟裔捅咕了一下夏玖楼。
“没天理啊,这傻大个捡着嫦娥姨妈巾了哈!”
孟裔和夏玖楼看着隐隐偷看贾帅的姑娘,这俩人眼睛还互动上了,手里的月饼突然就不香了。
“啊—”
突然间,胡研问倒地喊疼,人一下子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