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名小卒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自古朝代更替,一朝君子一朝臣,一代枭雄没落,一代英豪崛起。惯看江山更替,一捧黄土湮灭仓皇岁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朱元璋乞丐称帝,创大明王朝,后有靖难之役,朱隶登基。时光荏苒,此时已是宣德年。
天下易主自是常态,独有那浩荡长江周而复始一如昨日奔腾不息。万里长江潇潇而下,自那沱江交汇处,有着一座风景如画的酒城。
泸州城下,风景秀丽,正值三月,沿河两岸均是芦苇青青。江上尽是渔船,游船,自远看去,宛若水中城。在看岸旁,房屋矗立,人家甚多。
林家,在这泸州城乃一方霸主,于江湖上便也是声横四野。林家坐落于城头西街,门前两座石造雄狮,威风凛凛,栩栩如生,望而生畏。朱漆大门敞开,人群来来往往,这些人却不是普通人,挎剑,背刀,提棍,尽是江湖武人。
此时午后,天空阴晴不定,侠客来来往往。林家上下似有大事发生,热闹非凡。
“小卒子,慌慌张张的你干嘛去啊。”说话的是一锦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华服伴身,腰悬宝剑,面庞清秀,剑眉星目,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浑身透着一股桀骜。
少年名唤鹤轩,林家少主,林博图之子也是林家少主。
“啊?回少主,已是午后了,家主差我去城西街头看封大侠到了没有!”答话的是一瘦小少年,十三四的样子。粗布麻衣,面色稍黑,须眉横挂,双目无神。人如其名,说不得假,主子鹤轩之名寓意闲云野鹤,气度不凡。而瘦小少年常人看过一眼,转瞬即忘,留不下些许映像,当真是个无名小卒。
“哦?是哪个封大侠?你少爷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也识得几位大侠,而你整日在府中打杂,难道你认识那所谓的封大侠?”林鹤轩促起墨眉,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炫耀其靠着自个儿父亲于江湖上那点微末名气,也似在嘲讽面前杂役小子能有什么见识。
“额,这个,”杂役小卒在主子面前显得有些拘谨,局促回道“少主子,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侠,但我记性是好的。去年也是三月,这个封大侠就来了府上,少主子你也见过的啊。”
“嗯,对了我当时在旁边斟茶,还听他说自己是青云俊杰,江湖人都称他浩君剑。这位封大侠的名字也叫浩君。”
“哈哈,难怪我没听过什么封大侠。原来你说的是封君浩那小子。难怪我不曾听闻什么封大侠。哈哈,小卒子,你少爷我跟你说道吧!”听闻小卒所说,林鹤轩朗声大笑“他名字叫封君浩,不是什么浩君,青云剑宗弟子不假,不过他那浩君剑却是自个儿封的,出门在外,当时在府上我们都得给足客人面子,倒也没出言取笑,没成想你竟然当真了,果然没见识啊!”
林鹤轩看着小卒坏笑了一阵便又继续说道“想来父亲是差使你去看青云剑宗的人到了没,少爷我在府上也烦闷的慌,看不得那些所谓的江湖豪客耀武扬威,我便同你去看一看。”
见主子取笑自己,小卒显得有点尴尬“嘿嘿,还是少主厉害,懂得比小卒子我多了去了!”说罢两人出了大宅后门,往城西街头行去。
泸州城内,自古便是一片繁荣景象,走在街上,两边尽是铺子人家,高楼大厦。饭馆客栈,酒楼当铺,布庄钱庄,还有着那供人消遣的销金窟。青楼门前,浓妆艳抹身着薄衣淡衫的姑娘望着来往的达官贵人,抛弄魅眼颤扭腰肢,想着能否钓到一只肥羊救助自己脱离苦海。赌坊内外,吼声一片,有哭有笑,有人白手起家,过了手瘾,也赚足了钱财,有人杀红了眼,一输在输,妄想着下一盘翻本……
如今城内,沾了林家风光,更是热闹。人群来来往往,参杂半数武人,背刀傅剑。威风凛凛。羡煞了跟在主子后边的平常少年。
“少爷,家主真的好厉害啊,这么多人前来观望老爷金盆洗手。”小卒看着人流艳羡即带有拍马的赞道。
林鹤轩听了小卒所说,转头看了看瘦小家丁崇拜的表情“嘿,那是自然,我爹在江湖上声名赫赫,林家自十年前便在我爹的引领下威震四方。”林鹤轩傲然了一阵又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爹怎么想的,我林家如今声名如日中天,结果老头子却突然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还逼我去考个状元,哎。”
两人行至街头,吆喝声此起彼伏,林鹤轩受得了青楼门前的莺莺燕燕,却经不住赌坊里的吼声大笑。吩咐了小卒在街头等候,自己往赌坊里去过过手瘾。
见主子走了,小卒感觉呼出一口气,轻松了许多。少主子待人不差,但自古主仆有别,小卒自知低人一等。林鹤轩在自己面前哪怕谈笑自若,并未轻视自己下人身份,可自己却是万万不能逾越了身份。
小卒看着来往人群,听着街巷喧哗。不禁感慨:少爷自幼便是不凡以后当不得大侠,有家主帮忙做个官,也能掌管一方令人羡慕,可小卒子啊小卒子,你注定只能是个无名小卒,给人端茶送水鞍前马后…
少年在街头徘徊不断,家主差遣自己来接人,自己却只见过那所谓的“封大侠”,人群来往,只得认认真真的看着行人。
少年不断张望,忽而像是受到了惊吓,似被什么震慑,呆呆的望着前方,暗淡的双眸也泛起一丝神采。
“磕!”一只芊芊玉手,略微握拳,食指弯曲在小卒头上敲了一记。
“哼,你这小贼,一直盯着姑奶奶,看我不把你眼珠剜了!”话语凶恶,声音却清脆若百灵,一下子惊醒了还在痴呆的小卒。
难怪,原来是少年看到佳人,心醉神迷,人到近前都不知道,被敲了一下才感失态。又听得恐吓话语,到底是少年孩童。连忙摸了下双眼深怕被挖去眼珠。
“嘿嘿,现在知道怕了啊,刚才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乾玉儿看少年这番窘态转瞬换了态度取笑。
听闻被取笑,小卒放下心来:她只是笑话我,不会真的挖我眼珠,想来也是,她一女孩怎能打得赢我。
方才只是远观,如同泸州湖水朦朦胧胧。现在少女近前,在仔细看,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少女约莫十六七,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一身淡绿衣裳,肤白若雪,脸蛋清秀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这三月的桃花,靓丽无暇。少年又看的呆住了,就只差嘴角少了些什么…
见这憨态少年又痴痴看着自己,对其脑门又是一下“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挖你眼珠子是吧。”话语虽然还是那般凶恶,但语气却是一片和善,两人皆是半大小孩,这傻小子虽然痴迷,乾玉儿却是感慨自己的魅力。
傻小子又挨了一记爆栗。揉了揉疼痛的脑瓜门“暗算偷袭算什么好汉,我若不是想事情,你根本没法敲我脑袋,更加打不过我,还大言不惭挖我眼珠!”连挨两下,小卒心底也有气,关键面前这弱女子敲得真的很痛!
“不信啊,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咯,哼哼…”乾玉儿被傻小子逗乐了,想着逗他玩玩。
少女不待二话,伸出右手食,中双指向着小卒面目穿来。局势险恶,小卒哪知少女是真要挖他双眼当即伸右手格挡,本以为能阻下少女杀招,却未料到少女变招。乾玉儿右手五指张开,捏住了小卒手腕,反手一握,在伸秀足,一脚踢在小卒左腿膝盖。
小卒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少女制服,单膝跪地,背对乾玉儿,右手被其纤纤玉手宛如铁爪堀得死死的,完全挣脱不了。心中大骇:我以为这小姑娘只是寻常弱女子,不曾想原是习武之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若真要挖我眼珠,我岂不是完蛋了。
“嘿,连我一招都接不了,到底是谁大言不惭。”傻小子被自己禁住,乾玉儿心中愉悦:爹娘和师兄们天天叫我好好练武,说什么江湖险恶,我只是随便出手就拿下了这无理小贼。
小卒完全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心思已是百转,盘算着怎么脱险。
“杀人了,杀人了,大家救我啊,这姑娘硬是要逼我向我家少爷暗传书信,我不从她便要杀我,我家公子风流倜傥怎会看得上你这丑丫头,公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乾玉儿未曾想傻小子大呼小叫,而且将自己说的不堪入耳,这可好,行人商贩皆是向这边看来。
小卒自幼生在泸州城,常会出来采办生活所需用物。城内多数小贩是认识这位林家的杂役小厮的,也知道他家少爷也确实如他所说有那般风采。
“你这姑娘,没点闺秀形象,暗慕林家公子,当真不知羞耻。”
“我说你这小丫头啊,你爱谁谁咱不管,可是林家小杂役为人老实,你不得这般欺负他。”
“姑娘啊,求偶心切我们懂,但林家家大业大不一定看得上你啊,你放了那小子吧!”
“这姑娘当真不知羞耻,暗慕他人,逼人传情,不从便要杀人,当真霸道。”
众人一上前,有一句没一句的数落着乾玉儿,乾玉儿不曾见得这般阵仗,何况他们把自己说的那么不知廉耻。手一松便放了小卒子,一脸羞愤,面红耳赤的解释,可是她一张嘴哪说得过众人!
听着民众指指点点,少有江湖经验的少女只感天旋地转,眼眸泛红,隐有晶莹落下。
小卒才不管乾玉儿被民众围堵数落。低头,猫腰往人群里挤去,你推我搡一阵,出得人群,随便找了个方向,拼命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