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了,七月来了,我们逃出来的第四个月。
我在鱼水混杂的酒吧已经轻车熟路,陈老板夸我,给我提了工资,说以后有分店了让我去管。
我穿着酒吧的制服坐在李姨常坐的高脚凳上边点烟边点点头。
我换了烟的牌子,在酒吧里我认识了各种各样的女士香烟,细而长,中心是粉红色的爱心,吸进肺里不同于以往的呛,是甜的。
是糖果的甜味。
我不嗜糖,觉得区别于往常使我清醒的气味我现在更爱能让我麻痹的味道。
我在夜晚的南方,看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穿梭在灯火酒绿的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杯子里摇晃着昂贵的液体。
我刚来的第一天,从酒吧出来,吐了一地。
耳朵里嗡嗡作响,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伴着胸腔的共鸣摇晃,几个小时里,我甚至觉得耳朵快要失聪,我麻木的将酒水递给他们,疑惑为什么要拿钱找罪受。
有的客人会在不经意里挑我的衣服,说低俗的话,一次次后,我也可以变换为礼貌而客气的语气逃过,像是捏在手里的鱼,我扭动身体逃过一次次的绝望。
我开始越来越理解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来这里,听快要聋掉的音乐,喝昂贵麻痹神经的酒精,在半夜喝的烂醉如泥趴在地上嘶吼。
七月初时,陈老板拦住了夜晚回家的我,他在夜色里上下打量打量了我,过了良久说:“你变了好多哩”
“是吗?变好看了?”我打趣到。
陈老板低声笑笑,拍拍我的肩:“给你几天假,休息一下”
我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行,谢谢老板”说罢给他递过去一根男士的烟。
他摇摇头,说让我也少抽一点,转身进到酒吧里。
我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会,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烟抖了一下,轻笑一声,随手把烟撇到路边泛臭的下水道里。
我回家时,弦思依旧在等我,她开门看见是我依旧循环着每日的动作,跳起来抱了我,说好想你。
“好想你!”
我埋在她的肩膀上闻见了香精过重的洗发水味,轻轻推开她,走进屋子,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洗发水怎么这么难闻?”
她从厨房端出来挂面放在我面前,用手捧起头发仔细闻了一会,喃喃道:“是吗?我买的是栀子花味的呢”
我看着没有食欲的白面条,从胃底泛恶心,推开了碗,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扔了别用了,难闻”
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起身把面端回厨房,我转头看她,穿的是好早之前的旧体恤,衣摆那里还破了一道,我皱皱眉头:“没有衣服了吗?”
她从厨房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啊”
“衣服后面都破了,别穿了”
她用手扯了扯衣摆,低头坐在我旁边,“这是咱们过来买的第一件衣服…我不舍得啊”她靠在我怀里,一只手给我捏腿。
我脑子回想了一下那件衣服,记不太清了,她又在一旁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事情,刚从喧嚣的酒吧出来脑子本来就乱的难受,她看我闭着眼睛直起身子摇晃我的手臂
“好不好好不好,我看那边有教小孩学钢琴……”
“干什么!”我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她。
她吓的愣了一下,抓着我的手慢慢松开。
“抱歉”我手肘撑着膝盖捏着太阳穴。
“……我想去那里教钢琴……你就不用……”
“你怎么教?你有资格证吗?你认路吗?”我转头无奈的问她,看她不说话,起身走向卧室。
我坐在床上烦躁的揉头,她也跟进来,坐在床上轻轻用手顺我的背,“对不起……你肯定很累……”
我摇摇头,背对着她躺下,“七月了”
她也躺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点点头。
“明天去爬山,好不好?”
“嗯?”她把我板过来,睁大眼睛问我“真的!?”
“嗯,我看好路线了…刚好这几天休假”
她又问了我几句话,我胡乱应付了两句,没撑沉沉的睡过去了。
听酒吧里的一个朋友说这附近有一座山,挺有名,这块人没事就会去爬,我想想,来这里后还没有怎么出去玩过,便想在这个假期里,带她去。
带她去一起爬一次山,以后回想起来,应该还算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