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云睢晚和周思贤似乎又恢复了面上的平静,四人结伴,出发去往京城。
江州离京城不远,他们也不急着赶路,路过古迹名胜还会停留几天,咏诗作对,好不风雅。
待他们到了京城,离考试不过几日了。
他们稍作休息,也不再温书,时间一到便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被褥、笔墨纸砚以及干粮饭食,直接进了考场。
今年春闱的时候,天还没回暖,外面刮着寒风,云睢晚分到的书室还算不错,没挨着茅房,没有异味,房间也还算干净整洁。
纸卷和誊写的纸都送来了,很多学子已经开始快速答题,她把带着的东西一一放好,铺开纸笔慢慢开始答题。
其实能参加春闱的学子,大多都是有一定功底的,但有些人屡试不中,有些人却一鸣惊人,这其中除了才华的高低,就是看考试时候的发挥了。
白鹿书院存在了几百年,不知出了多少大儒和高官,他们留下的经验丰富,科考时候的饮食、所带用具乃至休息放松的时间都有详细的介绍。
因此白鹿书院的学子,能被老师点头放下山科考的,往往少有名落孙山之人。
只是看是什么名次罢了。
云睢晚自己知道,她的文章花团锦簇,到底曾困于闺阁多年,气度不如从小就被培养的世家子。
偏偏当今圣上是个做实事的,与喜好繁复锦绣的阁老们不同,只喜欢质朴又鞭辟入里的文章。
云睢晚自问做不到这点,只能尽心尽力地把手上的答卷写好,写了半日,一咬牙,划了前面的字,重新开始起行。
虽然做不到鞭辟入里、指点天下,但是既然付出那么多,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坦荡自豪地站在苍穹之下,那么,从她懂的那些细小的地方来解析民生也无不可。
只是这样到底冒险了些。
如今这个问治理治下丁口的题目,云睢晚猜都能猜到大家会从各个方面解读。
她原本只想写些歌功颂德的漂亮话,但想到自己那些暗无天日的后宅岁月,想到那些因为身为女子,只能眼睁睁被庶兄和姨娘压在头顶的日子,云睢晚眼圈一红,一咬牙,开始唰唰书写——
云睢晚所谓治理治下丁口,一在繁衍生息,壮大人口,此为老生常谈。然则为天下所忽略者,在于丁口之本。
云睢晚丁口之本,当为天子输送人才,为座下分忧解难之臂膀,然小儿长于后宅之内,妇人从不知天下事,小儿岂能知之?妇人每日囚于小院,小儿岂能阔达高远?
云睢晚此后脂粉之气日重,花团锦绣之中可有治国之脊梁?养育人才者,盖如此类,则根本动摇……
云睢晚断断续续地写,写完又修改,考完之后交了卷子,才后怕起来。
她写得十分隐晦,甚至多方引申,移开话题,但是概论的核心却是十分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