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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枭雄挽歌

(一)

    宣统二年腊月二十八,南江省省府岳城,细蒙蒙的雨丝夹杂着一星半点雪花,正翩翩然然向地上飘洒着。天空缓缓阴沉下来,辉煌的灯火逐渐开始点缀着这座年味儿愈发浓厚的城市。

    岳城东大街,坐落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子,几名身着短打装束的精干男子,正立在门外。随着一声长长的喇叭声,一辆汽车缓缓停下。一精干男子见状连忙上前拉开车门,另一男子在老者头顶徐徐撑开一把黑伞。

    “舵爷”几名男子一抱拳“诸位家主早已恭候多时”

    老者微微一颔首,缓步走入宅门内。

    后宅内,一少年正手握弹弓,瞄准着树上的鸟窝,随着少年一声欢呼,弹弓应声而发。正中树上的鸟窝

    “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回来了”一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快收起来,老爷看见了,咱们都要挨罚的”

    “阿桃,你怕不是被爷爷吓怕了吧?”少年嘻嘻一笑“着法宝”便张开弹弓,瞄向小丫鬟。

    “混账东西”随着前院传来的一声怒喝,老者早已走入后院“我让你书房静读圣贤书,你做了什么?”

    少年一愣,刚要辩解,头上便挨了一个爆栗,疼的呲牙咧嘴,但还是向丫鬟眨眨眼睛,吐了一下舌头。

    “滚进书房去,吃饭之前好好反省,否则家规处置。”话音未落,老爷子大手一挥,便有两精干男子扑上来,张开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将少年钳住,不由分说就拖起少年向厢房走去“啊呀,疼死我了”少年假惺惺地叫嚷着,临走还不忘冲小丫鬟挤挤眼睛。

    老者目睹了这一切,刚要发作,旁边一手持白纸扇的老者忙劝到“十二小子急死老,舵爷,您别生气,几位家主早已恭候议事厅多时,您看......”

    (二)

    “从美利坚国订购的马克沁机枪已经运抵上海,不日便可于岳城码头交货”

    “从东洋订购的三千杆金钩步枪业已到货,现已存入我们行会在岳城码头的货仓”

    “从比利时订购的花口撸子也已经到了......唯独不知,舵爷突然订这些军火做什么?”

    几位身着长衫的年轻人正对坐饮茶,讨论着最近几笔大买卖。堂下突然传来一声冗长的吆喝。

    “舵爷到!”诸年轻人一致起立拱手道“父亲!”老者一点头,“诸位,德善总督方才邀请我前往府上,要我们再捐缴费税一万两,这钱,各位平摊,每家至少出两千五百两”

    “父亲,我们这一年早已捐出不下十万两纹银,况且,纹银往外哗哗的流,就不见官军出城剿匪,反倒是德善老小子,黄花大闺女一房一房地娶,院子一进一进地添,咱的货该让水匪劫还劫,该让土匪抢还抢。出了事还得让我们自己兄弟摆平,我看这德善老小子是在把咱往死里耍吧?”一男子拍案而起,气愤难平地紧紧攥着腰间的枪柄

    “反正现在天下大乱,革命党在南方闹得凶,不如咱趁机反了吧”又一青壮拍案而起,一时间堂上大乱,吵吵嚷嚷,唯有一长衫男子端坐如山,茶水让他的眼镜上蒙了薄薄一层水雾,更是平添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老者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把目光转向长衫男子道“墨瑜,你是长子,说说你的看法。”

    张墨瑜看着老者笑道“父亲心中已有答案,何须墨瑜多言”

    “哦?”老者来了兴趣“墨瑜你说说”

    “父亲,你让诸位兄弟从各大洋行购置军火,无非是想趁着小宣统皇帝无暇顾及南江政事,准备起反,当南江王吧”男子剑眉轻轻一挑,笑道“如今小皇帝当政不到一年,朝政方在隆裕皇太后手里,孤儿寡母,缘何降得住满朝文武大臣?旁的不说,单一个袁宫保便足以让太后母子焦头烂额罢。况且南江偏居一隅,这山高皇帝远,纵然京师发兵平叛,又如何能顾及南江?”男子呷一口茶水,微微一笑道“放眼整个南江,唯淮江行会有着最雄厚的实力,淮江平原方圆百里的码头,哪一个不是咱家的?岳城地广千里,又有那一城,那一镇,没有咱行会的产业?且军火一到,咱们码头帮会几千帮众便是一支军队......咱家天时地利人和齐备,缘何不出兵起反?”

    老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三)

    天空开始放晴,压在城头上的乌云逐渐散开,大街小巷各处行人又多了起来,酒肆歌楼里的嬉笑声便聒噪连了起来。月色清冷,映着江上粼粼的波光。码头上,苦力们一箱一箱地卸着船上堆积如山的木箱,不远处,淮江行会的帮众三三两两地抽着纸烟,背上歪歪斜斜地背着锈迹斑驳的火铳。

    突然,一个苦力脚下不稳,“啪”地摔在了码头上,肩上的箱子顺势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写着洋文的油纸包摔了出来。

    “你瞎了眼了?这是什么?”账房先生惊道,一个打手闻声探头往这边一瞥,头上便挨了一下“看啥呢,抽你的烟去”打手头子骂道

    “爷,这......可不是烟土啊”几个苦力围了上来。

    “废话,老子长眼了”账房怒道“快去禀报沈爷,就说烟土有假”一小厮迅速领命离去“还他妈等什么,捡起来啊!”账房踢了苦力一脚

    不多时,沈二爷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从远处走来。

    “沈二爷到”码头上的打手和帮众纷纷站直身子,熄灭了手里的纸烟。

    “货都从船上卸下来了,您看”码头账房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沈二爷挥挥手,道“装车,进城。”

    “二爷诶,这可使不得”账房连忙道“这些货有问题”账房先生突然噤声,二爷凌厉的目光正盯着他。账房忙压低声音“这些洋货可不是烟土,我看啊,八成是有人掉包了”

    “你打开看过了?”就着码头昏黄的灯火,众人看不清二爷脸上的喜怒“这.....是苦力办事不力”账房忙道“小人就算有一万个胆也不敢偷窥行会的货啊”

    二爷微微一笑,吩咐道“把货装上马车运进城,然后把苦力全都集中到五号货仓里去,我有话吩咐”话音未落,沈二爷一挥手,码头上的帮众便举起火铳,开始把苦力赶向货仓。“至于你”沈二爷微笑道“办了他”

    账房先生咽了一口唾沫,愣了一下,突然被一把钢刀洞穿,浓腥的血沫从嘴边涌出,随后就被套上了一个麻袋,沉入了月光映照下的淮江。

    苦力开始在火铳的逼迫下被赶进货仓,沈二爷站在高台上,睥睨着下方惊慌失措的众苦力,不安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着。

    “二爷,小的们还有妻儿在家,今天码头上发生的事,小的们绝不多嘴一句,您就发发慈悲,放小的们回去吧”一苦力悲愤地大喊道

    “码头?什么码头?”沈二爷皮笑肉不笑“今天码头有发生什么嘛?”沈二爷环视众人道

    “回二爷话,今夜亥时,淮江行会五号货仓起火,苦力一百二十四人,无一幸免”身后一小厮坏笑道

    “对喽”沈二爷笑道,“今天一个人也别想离开这儿”

    话音未落,沈二爷便离开高台,在帮众簇拥下步向侧门。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为首的苦力发出一声悲鸣,随后便被火铳击倒,万籁俱寂的冬夜里,此起彼伏的枪声衬托着枝头寒鸦的哀鸣,响彻在淮江平原上。

    一把烈火腾空而起,火红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岳城东南郊霎时如同白昼。

    一个船把式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切,趁着帮众离开码头,他用哆嗦的双手操起船桨在映天的火光中潜入了冬夜的寒风里。

    (四)

    子时刚过,便见沈二爷匆匆忙忙走进内院,张泽甫正于卧房内练字,笔走龙蛇间,一副对联早已写就,只见上联写到“一树二花半抹青山绿水,画不尽社稷胜景”下联道“三台四阁几家灯红酒绿,道不完浮生百态”见沈二爷进来,张泽甫责怪道“沈二,规矩忘了么”

    沈二爷低声道“舵爷,今夜自美利坚国运来的马克沁机枪到了”

    “哦?”张泽甫眉毛一挑“货没什么问题吧?”

    “一切正常......只是一个苦力摔了一下,箱内之物掉出些许”二爷缓缓道。“不过为绝后患,在下还是把所有苦力和账房都除掉了。”沈二爷道。

    “给死难苦力的家眷一点碎银子,别给官府落下口实”张泽甫漫不经心地磨着墨“正月十五,是个起反的好日子。吩咐给各家家主,把枪都发下去,正月十五戌时一过,便进攻总督府”

    书房内,张轩北趴在书桌上,早已睡死过去,口水从他嘴角淌下来,在桌子上流成了一条小河,一天没吃饭的小肚子瘪了下去,“咕咕”肚子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哎呀,”张轩北胡乱地用袖子在桌子上擦抹两下,摸摸肚子,笑道“这么馋嘛?”

    “小北哥”一个胖胖的脑袋从窗外冒出来“听说你打了树上的老鸦窝?”

    “阿南?”张轩北一愣,旋即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没错,是又怎样,哥哥我可是神射手。要不是爷爷突然出现,我早就......"

    “小北哥,你快去厢房看看吧,阿桃就快让他们打死了。”阿南道

    “什么?”张轩北一惊“快带我去”言毕,张轩北推开窗子,把褂子脱在手里,伸手握住一只袖子,向上一挥,不偏不倚正好挂住房檐,张轩北用力往下一拉扯,借力翻出窗外。回身看看弟弟,“阿南,阿桃呢?”

    “在西厢房。小北哥,这回你真的过了,你是长房长孙,爷爷想把家业传授给你,总归是不会对你动用太严酷的家法,但是阿桃毕竟是个下人,还是你的保姆看护。你调皮捣蛋,最后还不是要让阿桃来承担后果”

    两人正说话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西厢房外,只见阿桃双手双脚被捆绑在一条长凳上,上身仅仅穿着一件肚兜,稚嫩的后背上赫然显现着被带着木刺的荆条抽出一条一条的血痕。

    “呶”张轩南朝张轩北撇撇嘴道“要进去吗?”张轩南不经意间一回头,看到哥哥眼神中看到了与哥哥年龄不符的严峻,张轩南挥手在哥哥脸前晃动两下。“小北哥,小北哥?”

    “阿南,你说,阿桃今年多大”张轩北突然问到

    “如果阿南没有记错,阿桃应该和阿姐一样大”

    “阿姐今年十四岁。”张轩北沉吟道“阿桃来咱家有差不多四年了吧?同样是人,为什么阿姐和阿桃,差距却如此之大呢?”

    张轩北走入西厢房内看着昏死过去的阿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阿桃伤痕累累的后背,却摸到了一手冰凉。

    张轩北一惊,伸手探探阿桃的鼻下,早已没有了气息。

    在这个岳城寒风瑟瑟的冬夜,十二岁的张轩北眼中,第一次有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严肃与厚重,他希望自己很快能找到答案,殊不知,这一找,便是一辈子。

    (五)

    次日清晨,淮江行会的大门处,挤满了披麻戴孝的妇孺和老人,她们悲戚惨切的号哭声让麻木的行人都为之侧目动容。与此同时,淮江行会内,沈二爷正眉头紧锁,手握纸扇来回踱步“该死的都教他们死了,这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二爷您看,这当中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一小厮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前夜逃脱的船把式。二爷一愣,随后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浮上脸颊,“去把叶天赐叫来,他知道该怎么做。”二爷道。

    船把式似乎也看见了沈二爷,想到前一晚沈二爷杀人时脸上狰狞的笑容,他不禁缓缓打了一个冷颤。他决定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甚至都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回村就给那些遗孀们报噩耗,他觉得自己仿佛卷入了一涡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并没有察觉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在缓缓靠近人群中心里的他。这个男人的手中,仿佛有寒光闪烁......

    “各位,我们沈二爷有话要讲!”一男子冲着楼下众人喊到

    “凭什么杀我们亲人?”一老者颤颤巍巍地站着抖着手指向沈二爷悲愤道“沈老二,你以为你的破事没人知道?在平江镇放印子钱的沈老二,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你沈二摇身一变成了淮江行会的当家人呢?”

    “啪!”一声尖锐的枪响撕裂人群的哭闹。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老者面门上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后脑却被掀掉一大块儿。旋即,老者如同门板一样轰然倒下。众人再看沈二爷时,只见沈二爷手中平端着一杆新式步枪,枪口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哦呦?打偏了?”沈二爷笑道“老子给你脸不要,那你就不配站在这儿,你们的家人死了,我也很难过嘛。但是——”沈二爷拉长声调“咱们还是要活下去滴。不过死了个人而已,不是啥大事嘛,每家去领二十两银子。然后,再给你家里人在码头上提供一个活计,皆大欢喜嘛。”沈二爷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几个青壮还想再争执几下,却看见淮江行会的屋顶上早已架起一挺外表怪异的枪,侧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弹链,硕大的枪管有意无意地指向人群,几乎每个淮江行会帮众的脸上都带着腾腾的杀气,在沈二爷诡异的笑容中,众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人们领了二十两银子,又签了身契。便不在聒噪什么,毕竟已有前车之鉴,纵使有一两个刺头还想在闹腾几下,却不得不屈服于头顶的杀戮机器。

      人群逐渐从淮江行会四散开来,直到这时,才有人记起给他们报信的刘老五,话说到了淮江行会以后就没怎么见过他“或许去什么地方发财去了吧”人们如是想到,便宽慰地掂一掂手中装着死难者卖命钱的布包,三三两两地走进了狭窄的小巷之中。

      (五)

      “美利坚国运来的五十挺马克沁机枪已经运抵淮江行会,金钩步枪和花口撸子也都已经分发给会用枪的兄弟们”沈二爷一顿“舵爷,按照您的指示,恩威并济确实把那些苦力降住了,除了几个刺头被我办了以外,一切正常。”

      “我知道,不就是三号船的船把式刘老五和老吴家的老爷子么?年轻时候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死了倒是省心了。”张泽甫把几粒鱼食撒进青花大缸里,“处理刘老五的尸首要小心点,绑上石头沉进淮江,要么就剁吧剁吧烧了完事”张泽甫面无表情道,“元月十五,正好德善在平江镇纳妾,城门守卫相对会松散一些,你去把他们哥儿几个都叫过来,我有要事吩咐。”

      沈二爷领命而去。

      晌午刚过的时候,四家家主便陆续到了,张泽甫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面容严肃,道“诸位,正月十五,德善在平江镇纳妾,到时候南江的守军有一半以上都会去防守平江镇,我们必须抓住机遇,一举攻下岳城。”

      “父亲”张墨瑜道“岳城毕竟是南江省府,况且南江扼守淮江南岸,易守难攻。守军大规模撤防不太可能,我们应该把精锐放在进攻平江镇上,德善老小子纳妾,南江省各大家族及军政要员必将悉数到场,如果我们能将其控制在我们手中,我们便控制了南江省大部分经济命脉,加上德善到时候也在我们控制之下,朝廷出兵也要忌惮三分。”张泽甫赞许地看着长子,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说得对”白正武抱拳道“父亲,白家的兄弟们精习马术,愿为先锋进攻平江镇。”

     “且慢”张墨瑜道“张家兄弟们会在黎明时分提前进攻军械仓,一旦占据军械仓,便熄灭军械仓的灯火以示出击,届时就需要白老弟你带白家精干小子骑上马把虎门炮拖出来”

      “随后,就需要龙肇武兄弟带上几个兄弟趁着我进攻军械仓时潜入城楼,做掉守军,随后大开城门,送白家兄弟出城。”

      张墨瑜回首对高江城抱拳道“高家兄弟们负责带上一些轰天雷,在青岩山山口随时伏击从南边来的朝廷骑兵部队。高兄,墨瑜还要劳烦您带几个兄弟前往平江镇给德善老小子送一份大礼。”

      “正月十四子时,淮江行会以及张、白、龙,高四家的全体兄弟们剪掉辫子,换上不同颜色的短衫,头戴斗笠一齐行动。愿吾等旗开得胜,占据岳城!”

      张泽甫点点头,赞许地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墨瑜一番话,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来人呐,把酒端上来!”张泽甫一挥手,几个酒坛子被下人抬上来,满满地倒在四个大海碗里。张泽甫率先举起一碗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和你们的爹一个样。想当年,你们的爹和我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拜兄弟。兄弟几个都是一等一的血性汉子。”

  “田赋苛捐太过繁重,在那些年,想要有饭吃,有田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要想在乱世活下来,只能把自己卖给老地主做长工”张泽甫缓缓道。

  “地主欺人太甚,克扣长工工钱。我们哥几个迫不得已,偷了一笔银子背井离乡,逃向了南方。”

  “哥几个万般无奈,最终在广州投了军。我混的稍好一些,在军队里当了个小官,叫百夫长。兄弟们都奢望混一笔军饷就回南江。可谁能想到,这一去,却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张泽甫声音低沉,眼角仿佛有泪光闪烁。

  “咸丰六年的广州港上,我们跟洋人的海军开始了交战。那场战役,极为惨烈,几乎不像是交战,反倒是像洋人对大清军队的屠杀。”

      “洋人的炮舰驶到近海处,开始炮击广州港,总督叶名琛却不事战守。洋炮打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洋兵开始登陆,在千总邓安邦的带领下,我们用砍刀和老掉牙的火铳火炮跟洋人的洋枪洋炮在广州城下激战几个时辰。你们的父辈便在那时死于洋人炮火之下,我亦被弹片击中,昏倒在弹坑中,侥幸捡回一条命。”

      “当我从战场上醒转的时候,大清国士兵的尸体遍地,惨不忍睹。有的人被弹片腰斩,还有的身中数枪,血流成河。当然也有褐发碧眼的洋人,他们和清国将士的尸体混在一起,还保留着生前战斗的姿态。或许有那么一刻,我感觉我们赢了,我们用人的肉身弥补了军备上的差距。”

      “但是我错了,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广州城还是没能守住,巡抚柏贵和广州将军穆克德纳向洋人投了降,总督叶名琛亦被洋人俘虏,不知所踪。我开始往北边跑,毕竟那是唯一能回到南江的路。”

      “就这样我脱离了战场,回到岳城收养了你们几个,也算是替你们死去的父辈了了身后之事......”言毕,张泽甫早已经是老泪纵横,诸青壮亦唏嘘不已,齐声道“您永远是我们的父亲,白家,龙家,高家兄弟敬爹一碗!”饮毕,几位汉子一齐把碗摔得稀碎,齐齐跪下叩首道“爹,儿子们一定为了南江大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冬日的阳光中,诸兄弟眼含泪光,一下下地在地上磕着头。

      这一碗酒,从此改变了南江省的历史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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