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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已经躺在海军医院。
老师派了文祁还有一位女生干部来照看我,因为在班里和余念肖辰轩最好,余念和肖辰轩也过来看我,被老师允许不上午自习。至于白明辉,我猜是因为老师不让吧。
人真多,真讨厌。我不就是摔了一跤,至于这么大张旗鼓——
头突然一阵眩晕。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
余念一脸自责地沉重开口:“听说白明辉本来想要来看你的,但被他们班主任阻止了,叫他回班上自习。”
“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名字。”
余念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但紧接着那脸色又变成担心和焦虑。
文祁第一次离我这么近。他很聪明,像是知道我的感受似的,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但文祁是个不会与人感同身受自我主张的人,所以把话圆的很糟糕。
“你摔得还真不轻。难道所有女生都这么笨蛋吗?”
余念愤怒地拉开文祁:“不知道情况就别瞎掺合!”
一旁的女生班干部也沉默不语,像是有点惊慌,她的声音很纤细也很温柔。沉默了一会,女干部轻轻开口:“余念,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
肖辰轩应该也意识到了我的病发作,小声嘟囔着:“就不应该让向安去操场......”他说的非常小声,所以没人听见。
话说,应该就文祁还不知道我的病吧,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班主任突然进来了,她身后跟着医生。
“大家先出去一下,医生要和向安单独谈点事。”余念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像是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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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在我面前坐下。
“看了你的病历本,你以前有精神病史?”我看向医生的胸牌,上面写着她是精神科的医生。
“嗯。”我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回应。
“呼—”她长叹一口气,“那为什么还要出教室和别人交往?你不明白自己到病还没完全好吗?”
“我明白。但我同学叫我出去一起,她是我很好的朋友。”
“哦,是这样—那么距离你结束治疗到现在,大概有多长时间了?”她的语气从紧张变为温柔。
“从暑假结束到现在四个月。”
“也就是说,你从今年四月份去检查发现自己得病了,一直治疗到暑假结束,是这样吗?”
“是的。”
“真是太糟了。听老师说你居然还撞在了铁柱子上?还把头磕破了。”
“我当时感觉心里很焦虑不安,还有点恐惧。所以有点眩晕。”
“这是精神失控的表现。”
沉默了一阵子,她于是十分轻松似的,我不明就里。“你家长马上应该就来了,我找他们谈谈,你这个病,还要继续治疗。”
我点点头,她笑着摸着我的头发。“回去上课吧,高中学业很紧呢。”
医生帮我打开门,我看到他们四个按身高顺序并排伫立在墙边。最左边的是文祁,一米八的大个儿。然后是肖辰轩,紧接着是余念,她算高的女生,所以只跟肖辰轩差了一点。而那个女生干部身材最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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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好好笑,于是捂着嘴笑起来。
他们看我这么开心,也笑起来。只有文祁只笑了一下就继续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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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头部伤口比较重,再加上我的精神病,医生还是保守决定让我留在医院,所以我在医院住了一晚上。昨天操场上撞铁柱子的事,慢慢在我脑海里消逝。
一大早余念就来了,还给我带了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煎饼果子,味道还是很熟悉,一如既往的好吃。香辣酱刷在金黄的饼皮儿上,虽然不干不净不卫生,但是真的很香。我咕咚咕咚喝着银耳羹,心想:“住院真幸福。”
走的时候,她还装作痛哭流涕的样子跟我说:“别了,我的好姐妹......去吧,你就去吧!......”
我笑着大喊:“为什么说得好像我死了一样?”
肖辰轩没来看我,因为他要去打一场很重要的比赛,报酬是一顿麦当劳。至于女生干部秦雨,她忙着上补习班,跟我道了一个小时的歉。晚上只有文祁来看了我。
他是轻轻推开的门,我坐在床上看书。
“......”
我拿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病房里安静地死沉死沉。
“谢谢你来看我。”
我突然开口,这令他很惊讶。
“嗯,不谢。”
我依旧盯着他,波澜不惊。这是我的特殊技能。他的瞳孔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瞳孔,仔细观察,仿佛一汪春水镶嵌在其中。
见我这么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别过头去看病房的药柜,接着又上下打量着悬挂式风扇。也是,哪个男孩子被女孩子盯着不会害羞啊。也只有不害臊的我敢盯着他。我会不会被这人讨厌啊?
趁此机会我开始打量他。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黑色牛仔长裤,奶白色的all star匡威。简约而不失时尚感。
“你还难受么?”
“好多了。”
“嗯,那就好。”说着,他在我床头放下他拿的那个纸袋子,我瞟了一眼,里面装满了水果和零食,还有他妈妈自己做的炖汤。
“哇,这么好~”我的语气都让我作呕,感觉我也要带波浪符号了。
“真恶心。好了,我走了。”
“怎么这样啊?哪有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还骂病人一句的?!”
“那祝你快点好起来。”
我吐吐舌头,“你才恶心!”
他走了,应该没听到。
如果说他是太阳,那么白明辉就是月亮。他跟白明辉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他身上有少见的倔强和傲骨,恨不得让全世界发现自己的光芒,给人一种焕发光彩的感觉。
但白明辉是自己闪闪发光,像月亮。
他们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
我一夜未睡,亲眼看着窗外的月亮落下,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