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言罢，你看向那女子，“你可愿受审讯。”

“弟子郭子钰甘愿受审。”端端正正的作了一揖，清冷的声线没有丝毫犹豫。

“好，那我问你，所处何派？”

郭子钰忽而垂眸，没有人看得见她的神色，“弟子郭子钰，乃一介散修，有幸得巍峨门派掌门垂怜，成为其坐下亲传弟子。”

“为何杀人？”

郭子钰闻此原本冷静的容颜突然有了一丝崩裂，眼神中带着一丝狠列，眼尾处因为激动而显得猩红，“他该死。”

每一个字都是重音，字字铿锵，只一句话便清晰的明白其埋藏在骨子里的深刻恨意。

“因何缘故。”

郭子钰复又沉默下来，仿若刚刚失态的不是这个人一般，你轻叹道，“虽不知其事，但若不言，便无人可救。”

你等了许久，终是得了一句，“此事得从六年前说起，故事些许长，还望诸位耐心听完。”

六年前，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命运不公我年幼丧母，父亲是个酒鬼对我非打即骂。

母亲是个正直的人，她从小便教我法术功法，教我要济世救人，是这个世界上顶好的人。

可惜遇人不淑，嫁给了父亲，在我不到十岁那年便早早去世了。

自此父亲没有了母亲的管束愈发放肆，对我也是不管不顾，在我十二岁那年闹了饥荒，死了好多人，父亲也在此次饥荒中丧生，可笑的是他不是饿死的，而是被活活打死的。

虽然他贪赌淫乱，被人打死，也是他罪有应得，但他终究是与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终归是与我有着相同血脉的人，我花光了所以积蓄，当然也没有多少，把他简单葬在了一处。

自此我在这世间飘零，孤苦无依，靠着母亲教导的功法勉强过活，我终是没有像母亲说的那样成为一个济世救人的好人。

可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邪祟可捉？我从未学过除法术以外的东西，钱财赢两日渐凋零，匹夫难免无米之炊。

我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即使即将濒临饿死也从未求过任何人，所幸得峨眉山掌门李沅所救，一饭之恩终不能忘。

我人生第一次厚着脸皮去纠缠一个人，那人是个好人，稍加放低姿态，便不知所措，软磨硬泡之下他最终将我带入门中。

自那之后，我成了他坐下众多弟子中的一员，但他坐下弟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我站在人群中便是一颗黯淡无光的石头。

但石头也妄想成为一颗美玉，苦练三年在台上大放异彩，成为了他坐下的亲传弟子。

彼时他早已忘记当年自己所救的女孩早已长大成人，想来也是，他救的人实在太多，如果每一个都记住，岂不徒增烦忧，他总是这样做过的事情转眼就忘记。

他是一个善人，是一个好师父，是我不好，产生不应该有的歧念，是我误了他。

一年的朝夕相伴，他传授教业，我却笨拙不堪，总学不到精髓，索性他从来耐心，这从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便知晓，他从未厌烦依旧谆谆教导。

是我不好，欢愉总是藏不住，即使有心掩藏，但眼中欢欣总也摘不掉，我知这不对，师父这样好的人，我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但我不想戒掉。

人言常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原来是这样子的。我终是创下大祸，我终是没有控制自己的情，我竟对师父坦言了深埋心尖的情愫。

我没有勇气见他，我是一个胆小鬼，所以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留下一封书信，暂时离开了他的身边。

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事情终会淡忘，我四处流浪，一路上我顺手救了一些平民，总也算完成了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了，一年时间兜兜转转，总算有所小成时，待我回到门中时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我从未相信他这样善良的人会那么早便死去，门中弟子说他是在除邪祟时受的伤，将养一年身体日渐虚弱，到我回来前夕，便……死去了。

我不相信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我一个人在偌大的门中询问，寻觅，避开了门中的祠堂，他们每个人口中的答案都大同小异，仿佛串通好一般，我想他们一定是在骗我，我不再相信他们任何人的话，可是我找遍了所以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师父。

我坐在师父的房门口，等啊等，从日暮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师父的身影，却等来了大师兄李显。

“你……这是何必呢？”

我仓惶抬头却发觉不是师父，我耸拉着脑袋，“师兄。”

他看着我如此模样，狠狠的闭上双眼，睁开双眼时眼中一阵清明，“师妹，别等了，等不到了。”

“师兄！”我激动的喊了一声，原本平静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痕，我喃喃道:“等的到的，师父，只是出去驱赶邪祟去了，路上耽搁了，回来晚了些罢了。”

“沈子钰！”李显厉声道，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应激时，才温声道:“子钰，师父已经死了。”

“什么叫师父已经死了？师兄，你怎么可以诅咒师父呢！”顿了顿，“师兄，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听。”

“子钰，你清醒一点，师父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在这里等，无论你等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等到他来的。”李显把我从地上拽上来激动的喊道。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死去了，我不相信。”我忍耐了许久，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分崩离析，我哭诉道:“我不相信。”

“如果他没有死，那你为何不去祠堂看看？何故在这里等，去看一眼不就清楚了吗。”李显说着拽着你的手直直的往祠堂方向去。

“李显，你干嘛！我不要去，我要等师父。”

奈何女子的力量与男子的力量比起来终究还是太弱了，李显铁了心想让我去认清事实，又怎么可能挣脱的了。

待到祠堂门口，才放下我的手，“子钰，你是弟子中资质最好的，我不相信这样近的距离，你会感知不到师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