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离别

雨声渐渐收了些，檐角的水珠还在断断续续地坠着，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上官凝韵靠在陆绎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的松墨香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她抬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他劲装上细密的针脚，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云：

上官凝韵这几日查案可有受伤？

陆绎低头，看着她鬓边散落的碎发，抬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轻颤

陆绎只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还是忍不住补充，

陆绎“只是有一回追凶，不慎跌进了泥塘，满身狼狈，倒怕你见了笑话。”

上官凝韵忍不住笑出声，抬头时眼底还漾着水光

上官凝韵“我才不会笑话你。”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指尖划过他英挺的眉峰，

上官凝韵“你每次查案能平安回来，就好。”

陆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暖黄的灯光映着他眼底的柔情，将往日里的冷峻悉数融化。

陆绎“凝韵”

他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郑重无比，

陆绎“我陆绎此生，定会护你周全。”

这话落进耳里，上官凝韵却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般抽回了手。她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白色。

陆绎眉心一蹙，上前一步：

陆绎“怎么了？”

上官凝韵没有抬头，肩头却微微颤抖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上官凝韵“护我周全……陆绎，你可知我是谁？”

她终于抬眸，眼底盛着破碎的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

上官凝韵“我是南玄的盛阳长公主，南玄皇帝的嫡亲姐姐，此番入京，不过是误打误撞被追杀逃亡至此，我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陆绎浑身一震，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张日日萦绕在心头的脸，此刻竟陌生得让他心慌。

陆绎“你从未说过……”

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絮，闷得他喘不过气。

上官凝韵“我不敢说。”

上官凝韵别过脸，望着窗外冷白的月色，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上官凝韵“我怕说了，就连这几日的温存，都成了奢望。”

她是南玄的公主，他是大明朝的锦衣卫佥事。从身份落笔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隔着国境线，隔着家国大义，隔着一道注定跨不过去的鸿沟。

窗外的月色破云而出，清辉冷冽，落在两人之间，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隔着万丈深渊。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檐角的水珠，还在一声声地落着，敲得人心头发紧。

檐角的水珠还在滴答作响，屋内的沉默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鸽哨，短促得像一声叹息。

上官凝韵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猛地转头看向窗棂，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作镇定地起身：

上官凝韵“我……我去看看。”

陆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背影上，看着她快步走到窗边，伸手接住那只停在窗沿的信鸽。鸽子腿上绑着一枚小小的银管，她取下银管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银管里是一卷极细的密信，展开时，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是南玄的文字。陆绎虽不识得，却能从她骤然失色的脸上，读出那信中的分量。

上官凝韵捏着那卷密信，指节泛白，信纸几乎要被她捏碎。她背对着陆绎，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上官凝韵“我该走了。”

陆绎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心头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是大明朝的锦衣卫，肩上扛着的是江山社稷，是皇命天威。而她是南玄的公主，肩负南玄的江山社稷。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上官凝韵缓缓转过身，眼底的雾霭更浓了，她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上官凝韵陆绎，这三月的时光，是我偷来的。如今……该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