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沐十五岁,面临人生的第一次大考——中考。
秋沐在一堆复习资料里奋笔疾书,秋本在一堆废稿里挥动笔杆。
可能是秋本工作太忙,给女儿打电话交代了几句,就没有回来过。
秋本麻烦秋凯帮忙,给女儿找了个做饭的阿姨。
“哥,有必要吗,她可是……”秋凯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你闭嘴!找,找个好的。”秋本立马打断他。
几乎每天晚上,秋本都会给女儿打一通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今天吃了什么。”
“学习怎么样了?”
“在学校费力吗?”
“我想你哦。”
很多说着想念的人,都不会出现,可能是不够想念,可能是不能见面。
秋沐几次去公司找秋本,前台都说不在。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苍白……
出成绩的那天,秋本都没有接秋沐的电话。
“凯子,把这个带给我女儿,这是沐沐的生日礼物。”
于是秋凯半仰着,在除夕夜的列车上。
咚咚咚……
“来了来了!”家里的保姆急忙来开门。
秋沐听到声响,以为是爸爸回来了,咔嚓一声打开了门,冲向前门。
希望总是落空。
踏着鞭炮声进来的是秋凯,不是秋本。
“我爸呢?”
“沐沐,生日快乐啊。这是你爸给你的礼物。”
秋沐接过本子,一个被藏起来的秘密。依然穷追不舍的问着:“爸爸去哪了?”
生日,我不要过生日,我要我爸。
“你打开看看吧。”
秋沐甩上卧室的门,躲在被窝里。
本子的封面上写着:“密码是你语文中考的成绩。”
秋沐越发觉得本子眼熟,是那天爸爸不让她看的作品。
打开本子,是漫画没错,漫画里:
除夕夜的列车上,一个小女孩逃票还偷吃别人的零食,被乘务员捉住了。小女孩衣服很单薄,看起来很饿。
“你的家长呢?”乘务员一遍遍问着。
小女孩低头哭着。
“哎您好,怎么回事啊?”秋本上前询问。
“这是你女儿吗?她逃票还偷吃东西,不管?”
秋本愣住了,没有对象先有女儿,这是什么事儿啊。
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会说那句话:“是的,是我女儿。不好意思啊!没管住。现在给她补票,还有偷的零食我给买。”
秋本带着小女孩吃好吃的,把那天定做女孩的生日。
算卦的老道,摩天轮的落日,笨拙的扎辫子,夏令营的营火,吃着面虽然幸福却小声念叨着“没放盐”的父亲,淋在雨里等着爸爸的,突然臭美的女儿。
谈着失恋的父女和咕嘟的汤锅。
为了中考复习的秋沐和为了秋沐画画的秋本。
漫画里的小番茄长大了,秋沐也要结婚了,秋本远远的望着女儿穿上婚纱,秋沐远远的问秋本:“爸,这件好看吗?”
秋沐笑着,哭着。
“哥,可她是捡来的孩子!”
“闭嘴,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女儿。答应我,代替我好好照顾她,她不吃……”
思念是什么?
列车上打电话的女孩瞒着妈妈悄悄回家,妈妈叮嘱着饺子馅要放盐。
夜夜想念家乡亲人的农工,抱着一包血汗钱,做了一个甜甜的团圆梦。
战后再未相见的两位老兵,一位在火车上抚摸着排长送的钢笔,排长在站台一遍遍看着表,心心念念,等待重逢。
秋本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装着镇定的给秋沐打电话。
本子的最后一页写着:
“沐沐,下次做面,记得放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