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姳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只是这段时间的生活就像肥皂剧一样狗血得让她无所适从罢了……
然而这种过激倾向被江宸放大了,他措不及防地请来了她害怕面对的心理医生,更是措不及防地得出患了躁郁症这一对她来讲子虚乌有的结论。
她无奈地摊倒在沙发上,一个个刺耳的字眼扎在她紧皱的眉头上,她望着那位像审讯犯人一样咄咄逼人的中年女人,烦躁地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
“just calm down, you can tell me !everthing!”
“你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诊,别担心会好的!”江宸俯下身子拍着她的肩又在一旁附和着一些于他看来再合适不过的话。
此刻,卢思姳的脑海里塞满了无数张密密麻麻的网,它们越织越密,快要挤爆那一丝狭小的空间。
对面的两人越说越激动,直到“精神科”一词被端上台面,空气骤冷开来……
她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于是猛地坐起身,哽咽地吸了吸鼻子失去了,仅存的耐心:“有完没完了?很好啊,你就当我是疯子喽!”白了一眼一旁面色凝重的江辰,随即越过玄关处,拖拽起那双并不合脚的地板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走出家门那一时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孤家寡人,没有任何安全感,她便开始加快脚步,想要摆脱这种消极的情绪,直到有那么一瞬间耳边的心跳声也感受不到了。
穿过一片社区,逃出了小镇,来到近郊的小路上,视野越来越广,对面是受夕阳晕染下金灿一片的草坪,此时却成为了不寻常的黑白……
卢思姳倚靠在路边的邮箱柱边,泪腺如洪水一般在某一刻毫无察觉的瞬间奔涌而上。路边,一群野孩子却在一旁笑得眉飞色舞,没心没肺…不知不觉,晕黄的光圈布满了周身的每个空隙里,空气中那一抹抹凝列的光束拂过她被泪水浸润的发丝散发着些许温热…
一阵悦耳的手机响声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随即粗旷地抹了抹黏腻的脸,接起…
“卢思姳,你玩够了嘛?”
“爸…我”卢强忍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回复着。
“你准备瞒着我多久,你和高宇默搞这些事不会我是最后懂的吧!”
“…”卢思姳彻底懵了,她不知道老爸这个不谙世事的人是从谁口中听说的,她开始盘算每个她身边人的嫌疑。
“据说你们俩现在还闹僵了,你们也太任性了,赶紧给我回国,我和高伯伯等你俩一个解释!”
“爸,你搞错了吧!他背着我找人啊”卢思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明白你们已经订婚了啊,消息满天飞了,现在突然分手,我们两家的损失是你能想象的?”电话里某人的态度变得异常强硬了起来。
“…”卢的嘴角猛烈地抽搐起来。
“你这段时间就着手准备,请个假回国!”说完挂断。
这似乎成了压垮卢思铭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病怏怏地放下手机,呆滞地看着马路一旁,突然什么都不怕了,一步,两步,三步…
“滋-”
“小心…”一个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一把拉开,用力一猛,她一个踉跄向路边撞去,重重地扎根于沥青路面的灯柱上,两眼昏花…
耳边一阵忽高忽低的汽车呼鸣,一个男人吞吞吐吐的道歉,一道亮白的魅影越拉越长……
直到在某一瞬间,她清晰地听到来自一个男人的心跳,热烈又急促,她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一张焦虑不安的脸朦朦胧胧地挂在眼前,她方才意识到周身大幅度的晃动和那个男人稳健的步伐所带来的安全感。乱风中,飞扬的发丝沾染着鲜红的血水狠狠抽向他的脸颊,却无法掩盖其棱角分明的面庞。
卢思铭的目光伴随着点点余白迷离了起来,直到她的眼眶酸涩不已,又一次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她意识恍惚,除了额角的阵痛,再无其他知觉。
她用力撑起有些沉重的腰板坐起身,环顾四周,素净一片。
高大的身影正襟危坐在那张年代久远的皮革沙发上,手上端着最新期的时尚杂志,聊有兴趣的端详着。
他察觉出某人的活动轨迹,随即放下杂志…
“chinese?中国…人吗?”是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带着点港普那味儿。
“头有点痛……”卢思姳紧皱着眉头,碰了碰吃痛的伤口,闷哼了一声,立马收住了手上的动作。
“真是抱歉!”再次露出他那似曾相识的忏意。
“不怪你…你是好心!”卢思姳随即拉开了嘴角,毫不在意地敷衍一通,便小心翼翼的挪耶着乏力的双脚,移坐在床边。
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一位华裔医生…
“卢小姐,身体还有痛的地方吗?”
“没有了,就是没什么力气。”
“那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给你开些药…”
“…我能不回去吗?”
“这…黄先生…”医生转头望了望那个男人,又看了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黄先生也顿感意外,“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你的家人朋友该担心你了!之前你晕着也不知道你家属联系方式!”
“…”
“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伤没查彻底,那你可以放心,我已经预约了明天的全面检查,你可以现在可以和体检机构打电话确认的…”黄先生递给她手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
“你一个女孩子宿在一个陌生人家…不好吧…”黄先生看着她,尴尬一笑,两手一摊。
“…你为什么不想回去?”收回视线,黄先生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卢稍稍回过神,突然嘻笑了一下,接着歇斯底里道:“呵!我居然得了精神病!”
“…” 哭声夹杂着一些碎语,尖锐的语气像是有毕生抱怨如鲠在喉。
“为什么一段糟糕的感情里精神失常的人往往是女方,男方却很心安理得?”她擤了下鼻,指尖拭去了眼框打转的泪珠,稍稍镇定下来,继而审视的望着面前这个陌生人。
见对方和医生默默交流却迟迟不做回应,她便仰倒在床,终归挡不住梨花带雨的阵仗了。
过了一会儿,哭声此起彼伏,医生再也承受不住了,撒丫子落荒而逃。黄先生也再次摊了摊手,坐回沙发上,有些好奇地打量起她。
又过了好久,坐在沙发上的人忍不住撑着下巴打起盹来,胳膊麻木得毫无知觉,那哭声却依旧在耳边徘徊…
“那行吧,这么能哭也是厉害的!”他无可奈何了,便麻利地站起身,有些头绪地瞧了瞧了这番阵势三秒后转头逃难了。
卢思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像灌了铅的皮球难以动弹,门外则是愈来愈烈的敲门声。
她拖着浓厚的困意爬起身,这时门已经打开,一个年轻的帮佣面带热情地微笑,俏皮地从门缝中探头望向了她,操着一口浓烈的南美口音的英语:“Hey,Do you wanna have brunch?”
也许是被对方的热情感染,她竟奇迹般的点了点头,按照她往日的一贯作风,这种时候不是挑三拣四定是破口大骂了。
那小姐姐热情洋溢地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了,一进来便将别在身后的一大捧玫瑰毫无预兆地赛到了卢思姳手中。
“en!”卢思姳吓了一跳。
“check out !”随即她又指了指贴在花束上的留言条,嘴上洋溢着神秘的微笑。
留言条上写道:for your smell
卢思姳闭上眼睛,把玫瑰凑近鼻尖深吸一口,心情立马舒畅了不少。
随即她望了望这个小姐姐,便也猜中了是谁送的了,只是咧开了笑脸,随和地和小姐姐道了声谢谢。
“where is Mr 黄?”
“oh,he is working,maybe?”
“OK”两人相视一笑,帮佣姐姐便转身拿起餐盘摆在了茶几上,娴熟的将食物盛放其中,并倒上了一杯加满冰块的咖啡。
或许是昨晚哭得太猛,体内的水分算是消耗殆尽了,卢思铭此刻嘴唇干涩地都快脱皮了,即使看见了是加了满满冰块的咖啡她也不管不顾地大步踱去,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下一秒,她突然下腹抽痛,一股热流涌了下来……
她尴尬地捂住了裤子,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挪进了套间的厕所…
只见手机响了,是苏梅的呼唤……
“卢思姳,你爸让你快点回国,听见没?”
“连你也希望我和姓高的复合!”此刻心里上的痛已经战胜了生理上的。
“…”
“你爸爸听说你和高宇默闹分手闹得很难看,你俩这么任性让长辈们以后怎么相处,我们可是生意伙伴啊!”对方只有冰冷的语气,再无其他。
“说到底就是钱呗?”
“你什么态度?你去成人酒吧被不法分子绑架,在学校和自己订婚对象打架被处分,你到底在做些什么?让你在加拿大留学就学这些东西吗?”
“我知道了我让你们丢脸了,对不住了!”按下挂机键,卢抓耳挠腮,似乎发现她被这个世界孤立了,意识消沉了些许,鼻尖有了些酸涩。
退回手机主页,江辰又是一连串的微信炸弹在敲打着她错乱的思绪……
“怎么还不回来… 卢思姳,你拉黑我电话?你要学会听人意见啊!去哪儿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报个平安? ”
“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我准备和你妈该说的都说了,你这种情况真不能藏着掖着的了!”
看到了这则消息,卢思姳终于忍不住了:“我的事我看着办,你回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