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一切忽来晃去不真实地涌动着，卢双眼眯开了一道小缝，可她并不情愿现在就睁开眼，更多的是不想很快清醒过来……

　　从刚开始邹宸语气就很不寻常，没有以前的随意，多了些矫情。车内原本很安静的，只是他一开金口，诡异的气场立马就上头，一半的困意也顺理成章的消失了。

　　卢伸了下懒腰，调了调车窗的高矮，裹紧了些外套，“你好好说话，行吗？”

　　“…真的是，难得这么客气你居然不领情……”邹假装笑得很开心

　　“你客气得让人心里发毛……”她语气很淡，没有什么情绪，手里来来回回梳理着脚边废旧窗帘的真丝须子。

　　“马上到公寓了，就跟你说一声，这不看你睡得挺香的！”邹终于变回了平日的不正紧模式，气氛自然了一些。

　　“终于到了！”卢舒了口气，瞥了瞥邹宸，车内再无其他的说辞，只有呼哧呼哧地风扑声。

　　下了车，卢憔悴了不少，甚至走路都无精打采的像一台零件快要散架却仍在负荷运行的旧机器。邹宸看在眼里总想着去帮一把，卢却出乎意料地回绝了。

　　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邹宸觉得自己离卢很远，有时候甚至觉得她越发让人摸不着心思，或许这几年他在欧洲而卢在加拿大，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避免的距离，距离这东西往往能让人忽视了生命中一些细小甚微的时刻……

　　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邹宸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地打量过卢思姳的背影，，只是眼前的一幕太过触动，他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瞧了个遍，无论是身体始终蜷缩起来，好几次下意识试图将肩上的衣服裹得再紧些，还是不自觉地用一只脚磨去另一只脚上的泥巴和死皮，都透着一股心酸劲儿。邹顿生出一种快要窒息的感伤，这个女人还是那从前不可一世的老大吗，邹不禁在心底反复琢磨着。他想问问那三天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挣扎着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你去房间好好洗漱一下，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去警局录口供！”

　　卢简单地摇了下头，便一声不响地徙步而去，剩下的只有邹宸的唉声叹息和憋在心底的一大堆问话。

　　加拿大的雨总是来得很及时，那天过后一大清早，天就乌云密布，窗外黑压压一片，不多久雨又开始滴滴嗒嗒敲击着阳台的栏杆。这种朦胧的氛围让人有种安心的快感，可卢却出乎意料地起了个大早，还意外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橱和床铺，然后快速地抡起了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刷牙洗脸，看起来十分清爽活力，似乎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厨房里，霹雳啪啦地锅铲撞击声，叮咚地面包机声还有典型的重磅炸弹榨汁机声，齐装上阵，一副热火朝天有声有色的样子，邹宸的回笼觉再也提不起兴致了。

　　“卢思姳……你今天抽什么风，居然准备早餐，还这么丰盛？”

　　“…煮饭阿姨我给炒了，最近这段时间在我找到下家之前，你都得委屈吃我做的饭！”端着盘叉，卢这会儿倒是很悠闲自在，灵敏地移动着步子就像在跳breaking，还流露着那么一点洒脱随性的气质。

　　“我说呢凌晨五点，耳边就有你瓜瓜啦啦不停地吵架声！我还以为我做梦还是幻听！”

　　“那阿姨动不动就请假，再加上她做的法餐我觉得一般就炒喽…”

　　“…呃…谁会凌晨五点起来打电话炒自己保姆的！我是真没见过…”邹感觉有些不妥，满是疑惑地望着她。

　　“我受不了那女的，厨具我明明吩咐过按照我要求摆永远不听，顶嘴了好多回，早就看不顺眼了，这种人留着过年啊……”卢瞳孔逐渐放大，脸上逐渐溢出一股吃人的狠劲，就连搁置餐具的力度也越发蛮横了。

　　“…”邹一脸无辜，拘谨地在餐桌前坐下，勉勉强强地咀嚼着眼前还算美味的食物。只是有时发觉卢近期情绪不稳的厉害，甚至到了有些可怕的地步。

　　简单地收拾一下，卢一路捲紧了拳头，莽撞而又冒失地开着那辆刚入手不久的路虎驶向警局，一旁的邹宸惊了个大呆，随即一顿哭爹骂喊娘的吐槽，而某人依然无动于衷……

　“sir，She'snotjustafraudster，…！”坐在审讯椅上卢表现得很是慌张，语气则很微弱像浮在空气里的，还参杂了一丝病蔫蔫的味儿，她的眼神忽闪忽闪的，抓不住视角，腿平均一秒晃动好几次，手里表达不安的情绪是最为明显—始终保持着捲紧的姿势从未改变。

　　“Canyouclarifythedetails…”

　　“…”卢接着陈述了一大堆杂乱无章，逻辑紊乱的话，她也从未发觉自己的结巴以及语速惊人，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一通。警官们看似受到了不只一丝的惊吓，但也大致听懂了些消息，强忍住异心，开始安抚起卢的情绪。

　　杵在门外的邹宸幡然醒悟了什么，面色阴沉地望着窗前这个受惊的小鸟。在陷入一次次不忍和气愤的矛盾中，垂头丧气地蹲坐在了地上……

　　不知是什么时候，卢拉开了门，悄无声息地走出警局，一旁的邹宸甚至还毫不知晓。

　　“喂，卢思姳，你现在能说了吗？”邹宸小跑追随着，一路上急冲冲地拉住她，最终把她拽进了车里。

僵持不下三分钟，紧张的气氛弥散开来……

　　“…我被人下药了……拍了视频”卢情绪逐步高涨了起来，双手抱头，蜷缩一团“我该怎么办……”这会儿，她浑身颤抖着，激动地哽咽以致说不利索什么完整的句子，照这情况发展下去，下一秒她就可能讲不出话，甚至需要带上呼吸机！

　　“你先冷静，要相信警察能帮我们的！”邹宸一边大幅度示范着吸气呼气地动作，一边轻轻地拍打她的背。

　　“她不敢用这个视频做什么的，你放心…”两人紧紧抱成一团。

卢擤了擤鼻子，稍稍镇定了一些，仰倒在了座椅上逐渐停止了哭泣…

真相很少纯粹,也绝不简单，此刻的卢脑海里不断的搜寻着那天的点点滴滴，还时常浮现王尔德的这句至理真言，这便是她不可自控，暴躁等等所有这些应激反应的导火索。短暂的安慰已无济于事，她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设计精美的局…

四月即将接近尾声，邹宸决定尽快帮卢找到证据，他几乎翻遍了手头所有的人脉，联合警察如火如荼的展开调查。而卢在那接下来的几天却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幽闭”生活…

她把自己锁在昏黑的房间，白天酩酊大醉，外卖为生，晚上则缩成一团蹲坐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闪烁的光点若有所思。渐渐这种消沉，颓废的状态日复一日，卢跌入了焦躁与安宁的循环对立的漩涡之中，于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摔砸撕扯，这才发现就这些不足为奇小伎俩竟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使自己短暂静下心来的事。

那天早晨邹宸使劲地踹了一脚卢的房门，她从被窝里浑浑噩噩爬了起来，终于收到了她这么多天最想收到的消息：“那个女的终于交代并没有将视频传出去，底片已经销毁……”

“关于有没有受人指使我们再调查，卢思姳你给我振作起来，听见没！”

卢靠在门边，捂住胸口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用力转动了下门把，又重新回到了床上，闷在了被子里，一旁的邹宸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春假返校的日子也很快就到了…这天，卢穿上了一件款式老旧的T恤，和一件压箱底多年膝盖位置褪色得厉害的复古喇叭裤，好在身材夺目远远看去还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可凑近一看，她的头发乱成一团随意地披散下来，面容憔悴甚至连最爱的妆也不上了，那双厚重的熊猫眼长在这张五官端正的脸上尤为突出……让人不禁猜测今天是中了什么邪！

一大早，她便一声不坑地出发，到了学校，一路上的同学都在一旁有说有笑还时不时撇向她，可就是不和她打招呼，照往常总是会有一波又一波的校友热情地和她问好，可今天却反常得一个人也没有，很显然？卢被莫名其妙的孤立了……

“Lucia，canwetalk？”Alex突然叫住了她，急忙拉她去了空无一人的美术教室

“YourvideoisontheInternet，haveyoucheckout？”

“wtf？”Alex拿起手机，将一段对于卢来说毫无印象的视频放给她看，卢顿时崩溃了，这分明是她昏迷的时候有几个猥琐男意图占她便宜，又被有心人拍了下来……

“Someonetriedtoframeme…”

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那女的现在完全松口了，她那天把你绑走之前，是救了你，当时她无意中看见有几个人对你意图不轨，而张乔艳就在那儿偷偷拍视频…想着救你出去了，顺便还能宰你一笔的”邹宸急慌慌的回答着

某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一半，这几天的纠结对于自己昏迷以后有没有被侵犯的不安和疑惑终于有了答案，所有的矛头指向了一个人…

她尽量隐忍着自己的脾气，只是那个人的男友刚好送上门来。

高渣男还没开口，卢就迎了上去，“去死吧！”一套利落的左右勾拳送了上去，接着用尽几乎小时候练跆拳道用过的所有招式，把他一次次的撂倒在地，嘴中更是肆意妄为地飙着一长串不可思议的脏话，一旁的吃瓜群众被唬得不轻。

没多久，高反应过来了站起了身想要反击，幸亏校长和老师闻讯及时赶来了，制止了这场闹剧。

高宇默和她从此算结下深仇大恨了，那渣男从医务室出来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卢可惜的是高渣男虽被揍得不轻但也只是些皮外伤，只怪他皮糙肉厚惯了，而自己就惨了，即将面临的处罚是校长勒令停课一周……

开车回去的路上，邹宸发来了消息，张乔艳按照雇人强奸以及侵犯隐私罪被依法刑拘。相反的卢并没有很开心，车子疾驰在公路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放开方向盘…所幸的是她及时的煞住了车，悲剧没有发生…

回到住处，邹宸坐在沙发，像是恭候多时，一旁坐着两位陌生的中年女人，看到卢走了进来，他们一同站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邹宸将两个人一并介绍给了卢，这才知道一个是在加拿大法律界建下赫赫战功的女律师，另一个则是一名心理医生…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她断定了一个结论：BipolarDisorder

这个从没出现的新词偷偷溜进了卢的生活，这是她从没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