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辗转回首阑珊处

那日，她拼命夺了身子的控制权，甚至以魂魄暂时压制霜花，幻出那以爹爹半生修为炼制的翊圣玄冰，站在旭凤身后将其刺入他的内丹精元。即使后来知道掩盖的真相，她亦是没有后悔，旭凤和霜花所做的又岂是那一次就能消泯！只不过，她心疼她的小鱼仙倌，每度如履薄冰，被信任的身边人所背叛……那时她接过晏卿送来的观尘镜，望着那一幕幕山海难平，就算他暗中修改了梦珠颜色又如何，固然于昏暗世间生存难缺算计，不过是一度的奋起反抗，都是那些人亲手把他逼上了那条路，若不是霜花在那时与旭凤缠绵悱恻，小鱼仙倌又怎么会如此，而且水神爹爹和临秀姨就算不是旭凤亲手杀的，却也是因他而死的，死在了那漫天琉璃净火之下，那是她永远忘不掉的痛……

　　“旭凤，你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卑劣，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赤子之心吗？你的骄傲是踏在同族的尸骸上成就的！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脸面去指责小鱼仙倌？”锦觅冷眉勾唇，额间莲印欲要倾灭九天，陷落九幽，檀口轻启，而字字珠玑。如扶摇海上的风掠过幽绿忘川，洗涤那一场血色荼靡，铺就那一道乱花琼玉，絮云深处尽霜雪，那眼底竟不受的涌上了愤恨，隐隐夹杂了几分痴狂。如梦荒废坟冢十年凄凉，似余恨纠缠吟宫商角徵羽，裂了相思玉阶生白露，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忆里温润如玉的清朗少年亦是被世间无情焚烬了偏安一隅的心，那是千钧重的锤砸在了她的身上，无止的疼……

　　旭凤被这些言语扰得心神混乱，那战神之名背后所掩盖的蒙着纱的白骨尸山被锦觅掀开诸数，自信的高塔轰然倒塌，耳边响起忘川肆虐的风声，仿佛也在嘲笑他的无知，几分怜悯几分讽刺，眼前鲜血淋漓的画面尤为壮阔，他的前方早有无数鸟族将士的尸体铺路了。这就像烈火灼烧的煎熬，仰望苍天的痛却心伤，轮转沧海桑田，徘徊在可怕的真相周围，不敢上前将蒙着的白布揭开……

　　而霜花却没能明白那其中世故，只知道她眼里的凤凰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火神，注定此为无止无休的纠缠，若是她在某一日恍然大悟，她所爱上的凤凰不过是先天后荼姚费尽心思以血海尸山制造的假象，那又会是如何？恨那时年少无知的痛却也不惜痛上加痛的疯狂追逐，亦或是一朝回眸那眼倾覆，缘来缘去缘如水，花开花落花满天，尽是错常在……

　　空中忽然飘起了雪，纯白无暇的雪花片片而落，点缀了苍茫忘川，脚尖即触，已是无边凉意，一瞬敛去了万千风华，映着残血诉说着讥诮，她上前拉住旭凤的袖子，慌乱中带着对锦觅的恨，只连唤了两声，“凤凰，你怎么样？没事吧……”锦觅，锦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凤凰……

　　许是浮华错落，莽莽世道终是有情一回，让曾经称口赤子之心的火神殿下知晓背后的真相，那年太微荼姚的死，亦没有如今这打击来得残酷，他所认为的光明，亦是真正的黑暗，是世间无情来迟为他展露的一面……

　　“对不起……”兜兜转转，踩着脚下浸满血的土地，忽的都明白了，他望向那处身如玉竹的润玉，轻轻呢喃了一句，沉且深。当初亲手铸造的执念也被如今的他斩断，那赤子之心永远不能如这树四季常青，如这花永久葳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