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话

此刻，他像一个温柔的暴徒，冰冷的手掌钳制住你的下巴，用力迫使你将紧闭的嘴巴张开。一勺带着甜腥味的草莓蛋糕被银色的勺子喂进口中，奶油在舌尖融化之际，抿出几分怪异的苦涩和粉末质感。本能的反抗和挣扎使得唇角沾上了些。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田柾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你想和他前段时间时常昏迷被扔回来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正前方，玻璃房外，那台摄像机的红点日夜不分的工作着。你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他像一个傀儡的提线木偶，两个人配合着每天从小窗口扔进来的物品生活。有时是一副手铐，有时是一个柑橘味的香薰，有时...是一个小盒子。你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对他们这般糟践人的恶趣味感到绝望。而比这些都要令人绝望的是，你没有死亡的胆量。

田柾国做得好。

最后一口蛋糕也被塞进了口中，田柾国笑的天真无邪，奖励般地摸了摸你的脑袋，随后把你抱到了床上。他的精神似乎突然变得不太好，在弯腰将你放下的时候趔趄了两步，摔倒前还尽力把你往床垫上送去。虽然，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被铐着的双手使其无法平衡和控制身体的落向，最后狠狠地撞到了床头柜的桌角，磕伤的地方渗出了丝丝血迹。

田柾国没事吧？疼不疼？

田柾国让我看看。

郑谕你别过来。

你艰难地坐起身来，直视着田柾国。那双本该是清澈的眼睛，此刻承载的是萎靡和担忧，混沌的白掩盖住瞳孔的黑，让人感觉下一秒那人的理智就会不复存在。你摇摇头，只是毫无情绪，盯着不远处那一点刺眼的亮。忽然想着，自己坚持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学无术如你，真的有办法逃离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吗？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失去边界，颠倒方向，最终变成一抹漆黑。

田柾国看着床上失去意识的女孩，熟练地将她放置在软软的床上，细心地将枕头垫到合适的高度后，盖上被子，便就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安静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脆弱了，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掉，即使是睡着的情况下，睫毛也在不安地颤抖。她很久没有笑了，究竟是多少天，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过了多久，田柾国自己也开始记不清，也分不清那方格子外的澄黄，究竟是黄昏，还是曙光。

田柾国可不可以喜欢我，可不可以只看见我，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外面的门被突兀的打开了，田柾国看了眼方格子窗，和昨天同样的澄黄光芒已经洒进来。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到摄影机后面，没有感情的眸单只是瞥了一眼屏幕，随后便毫无情绪地换起储存卡来。

田柾国没记错的话，这是第六十三张？

田柾国站起身来，缓慢的步伐向玻璃墙靠近，最后定格在摄影机前。

田柾国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出去？

？当你记住，你该记得的东西。

第一百零三张储存卡被塞进卡槽内，你看着田柾国悠悠地坐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往吐司片上涂抹草莓酱。刺眼的红，晃眼的白，充斥鼻腔的柑橘酸甜，分不清是什么让人腹中作呕。这是拒绝吃东西的第三天，可你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自从你发觉每日饮食内会时不时地加入一些奇怪的东西时，你便开始尽可能地少摄入一些。虽然反反复复几次绝食，最终还是以你的失败告终，但自己总天真地认为，这样的坚持会带来更少的伤害。什么时候才能不用塞的，你尝到食物的味道，下颚被捏的生疼，眼泪从眼眶滑落，掉在未吃进的面包上，溶出一个灰黑色的圈。

郑谕我自己吃，行不行？

田柾国的视线落在你的手腕上，显然，他认为这样的操作行不通。

郑谕田柾国，求你了，我自己来，行不行。

他的神情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迟钝的奇怪，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同意了。田柾国把你抱到那张沙发上，自己乖巧地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像是一只看家的可爱小狗。你用叉子叉起一片面包往嘴里放，不知道为什么，吃得那么焦急，有好几次几乎快被噎到。狼狈地喝口水，也差点打翻，弄得衣领口湿了大片。田柾国抽了几张纸巾，丝毫不顾忌地帮你擦拭着。

终于吃掉了那片面包，该轮到你自己试着涂果酱了。有些欣喜地伸手去够那把涂果酱的刀，却因为田柾国的动作失手将刀掉在了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似乎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心跳剧烈的有些过分。

田柾国小心一点，不是很怕疼的吗？

田柾国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田柾国记得轻一点。

田柾国的手里握着那把刀，一如既往贴心地将刀把对着你递过来。你颤颤巍巍地接过，视线落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捏紧刀的手指有些发软。

田柾国还有，记得下次，要先喜欢我。

这是你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首尔·警局。

金泰亨玧其哥，郑谕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郑号锡，监控录像最后拍到同一时间进停车场的人也是郑号锡，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金泰亨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撑在闵玧其的办公桌前不肯离开。调差卷宗已经摞的越来越高，案子的有效限时也几乎快要到达临界。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不是毫无痕迹就是断了线索，就像是郑谕人间蒸发了一般。闵玧其的忍耐已经被在这段时间内消磨殆尽，他不愿意再和金泰亨多说什么，多余的时间他宁愿多去靶场练上几轮。

金泰亨我知道你没有证据就没法抓人，那我自己去！

闵玧其已经快要离开办公室的脚步顿了顿，他简直头疼得紧，摊上这样一个家伙。一把拦住要夺门而出的金泰亨，闵玧其正想替金硕珍教育他两句，再提出亲自带他去找郑号锡二次询问盘查的时候，朴智旻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朴智旻快点，郑伯父...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