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话

是田柾国的视线。

手被金泰亨紧紧的握着，指尖确实地感受到微烫的温度和一点点潮湿的汗，他在紧张，他在紧张什么呢？金泰亨的视线越过你的肩膀，直直地撞上田柾国之后，不动声色地挪动步伐挡在了你的面前。情敌的直觉，金泰亨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转瞬即逝的惊喜和与自己对视上之后的愠怒。那个人似乎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愿，只是在害怕不远处的人在下一秒就会像梦中的蝴蝶一般，消失在短暂停留过的指尖。

田柾国的手里还握着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残余玻璃碎片，他想要踏出那一步，奋不顾身地奔向你而来，但现实却将他钉在原地。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你身边不过需要十几步距离，可云泥之别的身份差距让他用尽全力也追不上一星半点。这场未能拿到入场券的比赛，似乎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方才在杂物间整理打扫用具的时候，听见了侍应生们的闲聊，郑家小姐和金家少爷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是她，和此刻身边的那个人吗？

不自觉的用力让玻璃的一角割破了掌心，偌大的空间内仿佛只剩下自己。过分耀眼的光将他吞噬，像是被巨大的引力拉入了时空隧道，狂乱的风猛烈的袭来。胡乱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才发觉曾经身边重要的人都已经离开。自己不过是她年少时的一个过客，宛若在沙漠中奋力写下姓名却天真地奢求永恒，殊不知一阵风，一场雨就将它消解了。田柾国听见身边人的惊呼，感受到流血的手被人执起，但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看见那个女孩被拉着离开，留下他一抹纯白色的背影。

天台上只有你和金泰亨两个人，不远处江边人群的熙熙攘攘更衬的这里过分安静。风拂过肩头带来一丝凉意，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给你披上，顺势半搂着将你带至栏杆边。被禁锢的感觉并不好受，你想要挣扎着离开，可一旦对视上那双眼睛便放弃了。

整点开始的烟火大会，灿烂盛开之后照亮整个夜空，江面倒映出五彩斑斓。面对金泰亨，第一次心生出一丝不忍，在他伸手将你拥入怀抱的时候，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袖，保持着几分距离。对于自己任性地答应结婚的事情感到后悔，你抬头凝视着他，神情满是内疚。

郑谕和我在一起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幸福的。

金泰亨是因为郑号锡吗？

金泰亨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他。

你没再敢去看他，但你的心里知道，这不全因为是郑号锡。是你自己，是你本能地靠近别人，却又习惯性地做一个逃兵。正如此刻，你一如往常地想要推开金泰亨，可内心也矛盾地渴求有一个真正合适的灵魂伴侣来抚慰你的心。金泰亨靠近的温度能带来暖意，却不足以融化你与他之间的隔阂。郑谕，从来都是一个小气鬼。

郑谕不是！

郑谕金泰亨，人很容易混淆赎罪和爱情，你确定不是因为抱歉才喜欢我的吗？

金泰亨不是！

这次坚决而又大声否认的人，变成了他。

郑谕想清楚再回答。况且，你确信真的了解我吗？

金泰亨我...

他像一个被夺走糖果的小孩，失落地站在你的面前。这种迟疑于你是难过，也是解脱，你终于能够没有负担地将金泰亨的手松开，落落大方的退后一步，冲他扬起一个微笑。

郑谕你看，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婚约的事，要不...

忽如其来的吻，让你整个人淹没在金泰亨的气息里，只能够愣愣地睁大眼睛，眼前人过分清晰的浓密睫毛几乎快要扫到你的脸庞。金泰亨同样没有闭上眼，他探究地观察着你眼神中依次传达出的惊讶、慌张再到不知所措，像只小狗轻轻舔舐着你的唇角，片刻后自觉离开。他抵了抵你的额头，在未感知到明显的抗拒信息后紧紧地环抱住你，将毛绒绒的脑袋埋在脖间，声音闷闷的。

金泰亨那就给我一个深入了解你的机会，说不定你就能再分一点点喜欢给我呢？

一片乱麻，乱到呼吸错了频率，乱到心跳骤然升起，蜷缩的心在金泰亨的温柔攻势下紧皱着，退出怀抱的步子刚好慢了一步，就在田柾国目睹这一切忿忿离开之后。

手上是匆匆缠好的纱布，明明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明明自己决定什么都不顾地向她而去了，为什么还是错过？那时候想要送的花，现在想要牵的手，一步错过，步步错过。田柾国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抬头就能看见那富丽堂皇的酒店，想起上一次也是在同一个地方，看见她和金泰亨。在其他人的眼里，一定很登对吧？

金南俊资本家的游戏罢了，你以为有多少对家族联姻的情侣，是真的相爱。

金南俊的话语回响在脑海，田柾国感到左胸口的刺痛，顺着右手中指钻心般的疼。没错，喜欢就应该争取，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幸福。无论怎样，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要把郑谕从那个地方解救出来，她明明，明明就不愿意和金泰亨结婚！可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始做些什么，又能给她什么样的幸福呢？不如说，自己连靠近对方的身份都没有。

田柾国变得愈加烦躁，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起来。爱而不得的心，这种无能为力让他倚靠在冰凉的墙面上，设想着自己如果能够再早些在那个巷口遇到郑谕，如果即使她搬走了也维持着联系，如果自己的父母没有发生意外...凭什么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拥有了，他用尽全力却也只能苟延残喘呢。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脱力和虚无笼罩着周身，好像一切从此毫无意义，如果没有她的话。

金南俊喂？

金南俊.....柾国？

田柾国南俊哥，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