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谁的簪子

殷求鱼的宅院还真是大，她跟着鹤扬七拐八绕才到房间，一路上还欣赏了不少美景。夏戈雁踏入房内正欲说声“谢谢”门就“咚”一声被关上了。

　　“臭冰山……”

　　夏戈雁指腹轻轻拂过居室内的浮雕，殷求鱼竟连一个普通的房间都要弄的如此精致。她收手，家具都落了些灰，不过无伤大雅，看得出，这里还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

　　房间很大，里头摆了床。令她惊讶的是，那床不是架子床，而是拔步床。上设顶盖，下设底座，四周设围屏，后围屏可以打开。雕镂之精美也让她叹为观止。床的挂面由红木、楠木、花梨木等木材制成，细细闻来还有淡雅的香味。楣板上用象牙镶嵌各种花木，窗呈芭蕉扇形。整体富丽堂皇。

　　这屋子哪哪都积灰尘，唯独这床，一尘不染，连雕刻的细微至极的地方都不曾有一点脏。

　　细细一看，夏戈雁这才注意到，床的很多地方都雕了蜀葵花。不，那不是蜀葵花，这花她没见过，只是相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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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好的床，正好，打个坐静静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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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屋里昏暗，眼瞧着牅外天都黑了，她起身点上一盏羊角琉璃灯。该死，如今打个坐都能死死睡去。

　　夏戈雁想开门出去透透气，一边暗骂自己不够专注，一不留神差些还与凌洲撞上。

　　“大人让我来给戈雁姑娘送床被褥。”

　　“哦。”夏戈雁应了声，挪了挪身子让凌洲进去，她看着被黑云笼罩的月亮默了会，“……凌洲，现在几时了？”

　　凌洲认真地铺着被子，回答道：“现在已是戌时中了。”

　　那么晚了……说好今日戌时下要与月人在霁华楼接头的。她也真是的……

　　夏戈雁突然发现很不对头：“还是我来吧，我现在只是一个杂役，你还帮我来铺被子。”她很不好意思，今时不同往日，让她来给殷求鱼的心腹铺被子还差不多。

　　“客气什么，你撒辣椒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要对我手下留情。”

　　她对凌洲笑了笑。

　　“你们都用过晚膳了？”

　　凌洲觉得不可思议:“戈雁姑娘，你没去吃……也没人送来？”

　　“嗯，我刚刚睡着了。你们这吃饭也不会叫一声的吗？本姑娘一口都没吃到。”

　　他铺完被子，倚着墙：“没想到啊，我们家大人那么不懂的怜香惜玉，把戈雁姑娘饿着了。”

　　“罢了。”

　　反正要去霁华楼，正好去那吃。

　　她寻思着这殷求鱼的簪子带出去太引人注目了，又是蜀葵花，有点心思的人猜着她是戎葵宫的可就不妙了。夏戈雁走到床边，把簪子摘了下来放在八步床小窗的台面上。

　　“凌洲，帮我拿支簪子来。”她就这么说了一句。

　　过了片刻，凌洲还真的拿来一支，她顺手向后绾上头发。正要松手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哪来的簪子。”

　　“是大人的侍寝丫鬟的。”

　　侍寝丫鬟？这什么什么东西。

　　“就是一……”

　　“算了，这以后再说。”夏戈雁说着走了出去。

　　“喂，你干嘛去。”凌洲追了上去。

　　“你们家大人连口饭都没让我吃上，自然是出去觅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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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江湖上有个白姑娘千古绝色，平日里都见不得她，但有时却有幸可以在霁华楼里一遇，更重要的是，白姑娘生性风流豪爽，只要是来陪喝酒的她都欢迎。本来霁华楼就是江湖上最好的酒楼，这一套说辞又在江湖传开，霁华楼更是人满为患，只为遇见传言中的白姑娘，讨一杯酒喝。

　　其实夏戈雁没想到自己会被说得那么神乎，只是她素来就喜欢喝酒，霁华楼的酒又是让她欲罢不能，可喝酒吃小菜又不能带着面纱，她为了隐藏身份只好说自己姓白。至于喝酒，多个人一起岂不乐哉？

　　夏戈雁到了霁华楼朝四周看了看。

　　说好来霁华楼碰面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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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华楼里弥漫着酒香，闻闻便让人有了醉意。楼有六层之高，雕栏玉砌。

　　二楼的雪青纱衣姑娘坐在扶栏边上，桌上摆着一壶寒潭香。她漫无目的向下扫了一眼，目光突然停留在楼下某围满人的酒桌上，人群喧闹嘈杂，她不禁蹙眉。

　　又是这样……

　　不用说，那定是她们家尊上。月人翻了个白眼，她又在讲什么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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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啊，我去了一位公子家中，谁知，那公子家里还藏了一个女子……”

　　“哪家公子如此有幸，能得白姑娘登门拜会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夏戈雁身边依然围了一群江湖上花天酒地的少侠，她故作可怜态：“哥哥们，你们说，我怎能受的如此委屈……”“白姑娘这等仙子，怎会有人不喜欢呢。”“是啊，白姑娘，旁人你不搭理便是。”

　　她又用帕子掩了掩唇：“这会只怕是我有心他无意了……”说话俗套，眼神中见不到一丝悲伤，反而有种喝酒后的快意，夏戈雁都觉得自己虚伪极了。

　　“……”

　　这事倒是有趣的很，月人挤在人群中听夏戈雁说书一般地讲。

　　夏戈雁举杯时向人堆里就这么一看，就看到了在一旁看戏的月人。她一饮而尽，笑容逐渐收敛：“今日本姑娘就说到这，大家散了吧。”

　　闻声少侠们都将手中未喝完的酒同样一饮而尽，挥手潇洒离去。

　　夏戈雁喜欢这的原因就是如此，所有人屏着江湖热气来此作乐，却无人胡搅蛮缠，更没有人会对她有乱七八糟的看法。

　　“小姐，人找到了。”月人压低了声音。

　　“嗯。”女子脸上早已无刚才的笑意，她神情淡漠，只是轻轻应了声。

　　“我在方才在霁华楼看见他，刚走，已派人去追了。”

　　“明日早子时，北竹林，我要见人。”

　　“是。”

　　月人抬眸看见自家主子的眼底凉得瘆人。

　　方才最热闹的地方瞬间没人说话，虽楼里一片喧哗，可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夏戈雁猛地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月人，你带衣服了吗。”

　　“傻了？谁来酒楼会带衣服……”

　　“哦。”夏戈雁有种有苦说不说的滋味，“可我以后总要穿的素一点吧……”

　　“小姐，你怎么就甘愿去给人家扫大院呢。”

　　“你才去扫大院……我这是……这是……这是步步为营！”

　　“行呗。”

　　月人陷入沉思。

　　而且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什么好东西。

　　“嘿嘿嘿，小姐，除了你去当了个扫大院的，那你刚刚说的……那儿还有一个女人……是真的吗？”月人突然身体前倾，手托着脸，眨巴着眼睛看着对着手中酒杯出神的主子。

　　夏戈雁看了一眼月人，“那哪能有假啊。”她又微微笑着捻起酒杯喝了一口，瓷杯在她放下时与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觉得他殷求鱼做什么都是合理的，都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月人，明日顺带给我带些自家的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