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来好天气,百姓自然难以按捺心情,纷纷结伴出行,街上如佳节般热闹。
三青拉着白泽穿过街头巷尾,万人空巷,人群推搡,他们却没有被分开。
逛到快宵禁时,白泽说带三青去一个地方。
半路上,她就明白了目的地。
白泠的酒馆。
门口梅花不同于以往含苞待放,时节正好,开得清丽,傲雪凌霜。
三青第一次见,又忽然想起很多事情,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白泠见他们二人携手而来,一下了然,但也怔了一会儿,没有开口。白泽笑着将银钱放在桌子上,白泠想了想,将钱推回去,笑道:“我不收你和小三青的人情钱。把故事说完就成……”
她话音刚落一半,从后走出一个人,三青顿时瞪大眼睛,和白泽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不是顾江河吗?
就说堂堂水神怎么受了伤又跑了,原来是对美人投怀送抱去了。
不错。三青腹诽。
“你出来做什么?滚回去。”白泠稍显窘迫,但被气场压了回去。
顾江河温润一笑:“这不是……有熟人吗……”
白泽见状不妙,先说明了来意,又聊起上次顾江河受伤的事,但顾江河的病况严重且棘手,白泽恐怕无能为力。
“新婚快乐。”
白泠拿了一坛酒出来,递给白泽,道贺。
他二人谢过后离开,三青没忘给顾江河一个极为八卦的眼色。
意思是,继续努力。
三青虽不懂酒,但也能品出这的的确确是为佳酿,玉露琼浆,交杯酒过后,她都没忍住贪了几口。
被白泽拦下,将她倒好的酒一饮而尽。
“日后再喝。”白泽语气加重几分。
神智不清的三青迷蒙中觉得白泽今日有些不同。
他好凶。
“哎。”她一头闷在桌子上,叹出一口气,幽幽道,“我好久没饮酒了。”
白泽皱眉。
“上次是何时?”
“呃,你带我去的呀……”三青挠了挠头,再度思考,更正道,“不是不是!是我听说那件事之后。”
白泽一惊,心口微微钝痛。
不过是他被打入凡尘的事。
她没顾上他的神色,思绪自顾自地飘到很远的地方,目光亦是,直抵苍穹,皓月当空。
遥想过去,也是这般景象。
她看得闷烦,一时愠怒,拿起手边的酒杯,只朝着月亮扔去。
“哐”酒杯碎在院子里。
“三青。”
白泽将她的手一把握住,看着她的脸,担忧不已。
三青脸上早已晕开酡红,她咂巴了下嘴,低头很认真的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而后抬头粲然一笑。
“你不知道。我也没说过,但我一件件的,都记得。那夜是阿泠姐送我回昆仑的,山路弯弯折折,天也黑,可偏偏有人等着看我笑话,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破口大骂得也有,暗地诅咒的也有,无非也就七个字呗,‘青鸟,你自作自受。’还有什么我也忘了。我只希望我能全都忘记。”
那日相同的疼痛袭来,三青眼前一黑,脑里全是糨糊,倒头一晕。有人用利刃刺在她的心脏,刀尖一寸一寸而下,不求痛快,不过为加重痛苦。
三青再度缓过来,没有看白泽,继续道:
“但这也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太自责,若是让你不痛快,你就当……我没说过。
“是我太冲动了,本末倒置,将禁忌全盘托出。其实啊,为你忿忿不平的人可多了,他们都觉得,这只是在粉饰太平,收买人心。是我……”
“嘘。”
白泽的食指按住她的唇,俯身将她紧紧搂住。
他听见她在小声啜泣,身体微微颤抖,像弱不禁风的树苗,随时便葬身原地。
他也不是全不知道,但都过去了,都不会再回来了。
心是如此想,可他也在微微动摇已经做好的决定。
罢了,往后再想。
如今,他在他的身边,风雨相随。
他不禁伸手将她的发饰一一取下,三千青丝倾斜而下,温柔地散在他的手上。
三青感觉头上一松,微微愣住抬头看他,沾满眼泪的长睫扑闪,双眸如旧熠熠。
但他不能再看一眼。
他漫不经心地挑起一缕头发,道:“乖。闭眼。”
三青很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会儿不见动静,她悄悄看了一眼,烛火骤灭。
“怎……”
他以吻封缄,掀起波澜,却又温柔触抚,打翻搁浅的小舟,将锋芒小心收敛,防不胜防的温和力量迷惑她的五感,麻痹全身,又无影归去,搅浑一池春水,意乱情迷,覆水难收。
三青想起了什么。
朔风微岚,众花凋谢。不过世事轮回,何必执念,开初轻曼的骨朵儿总要在风雨摧发中,展开芳华,一时万物不可比拟,又一刹枯萎,坠入尘泥。
都要过去的,不必执念。
她听见白泽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