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今非昔比（一）

　　“小姐昨日也看见了，属下已经为您去取那戒指，只是有歹人作祟，以致王爷身陷险境。属下不得不以王爷为重，只好怠慢了小姐。”顾罹垂下眼睑，感受着血珠自皮肤缓缓渗出：“说到底，属下是王爷的影臣，只听命于王爷一人，若有得罪，还请您宽恕。”

　　梅傲雪扬起小巧的下颌，扶着黛烟站起，高傲尽显：“强词夺理。你少拿表哥来压我。那戒指可是御赐的宝贝，损了丢了都是大错，本小姐如何能轻易宽恕？你既知罪，就去堂前跪着，好好思过！”

　　有婢女上前想压着人出去，却被顾罹制止，一语不发走到院中跪下。

　　另一边，席君黎来到官府，正有几名仵作在查验尸体。

　　说是验尸，然而除了几个死士后槽牙中镶嵌的用于自杀的毒物，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王爷。小人在这些口中都发现了剧毒之物，湖中的尸体所带之毒是寻常的鹤顶红。岸上发现的尸体则带了西域奇毒——灭魂散。此毒颇为稀有，若不是小人早年偶然得见，今日必是辨认不出啊。”一个领头的仵作见席君黎到来，忙跪下请安，报告道。

　　席君黎摆摆手命人起来：“做得不错。把那灭魂散收起来送到本王府上。还有……水中的两具尸体本王要带走。剩下的便都立案，秉公处理吧。”

　　“诺。恭送宸王殿下！”

　　出了官府，柳痕小声问柳逸：“哥。主子为什么要那两具尸体啊？”

　　柳逸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

　　“把他们两个拖去梅香院，务必让那的主人看到。就说是本王送给她的礼物。”席君黎掀了帘子坐上马车，很快解答了两人的疑惑：“另外，即刻带顾罹回清心院来。”

　　“诺。”柳痕柳逸目送马车离去，相视愕然。

　　柳痕一拍脑门，满脸的不可思议“主子大费周章让我们带两个死人回府，就是为了……吓唬吓唬梅小姐？”

　　柳逸到底是年长，更沉稳些，拍了拍弟弟的肩头道：“大约是有别的原因。算了，办差要紧。不该管的别管。”

　　此时的顾罹已经跪了一个半时辰，红日当头，额间已见薄汗。

　　梅香堂的院子里不是普通的青石板，而是由鹅卵石铺就。平日里不觉得什么，跪在上头才知道其中厉害。一颗颗不规则的石子儿列在一起，整片地面都凹凸不平，跪在上头重心不稳，腿骨也隔得生疼。身上的痛楚都是小事，最让顾罹厌烦的，是每过一炷香就来聒噪的黛烟。

　　“怎么样，知错了吗？要是跪不住了就爬过来磕个头道歉。我们小姐大度，定会饶了你懒怠不敬之罪。”黛烟满脸得意，语中皆是刻薄。

　　然而顾罹仍是同前几次一样，一语不发，直挺挺的跪着。

　　黛烟翻了个白眼，伸手就想去拧顾罹的耳朵：“真是不识好歹！姑奶奶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宸王府的规矩……”

　　“把手给我拿开！”柳痕愤怒的声音传来，以剑柄拍开了黛烟的手掌。

　　柳逸则拖着身后的尸体又往前行了几步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该知道影臣的地位在婢女之上。清心院如此，梅香堂也一样，容不得你犯上作乱。既然你这么明白规矩，就也照着规矩在这跪上两个时辰吧。”

　　“柳侍卫来了啊……不知我这贴身婢女犯了何错，要受此责罚？”梅傲雪听到动静，扇着扇子走出内殿。

　　柳痕柳逸行过礼，有意让开身子给梅傲雪看那两具尸体。

　　柳逸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黛烟，不卑不亢的道：“梅小姐有所不知，属下才进门就听这位姑娘胡言乱语。对着影臣称自己为‘姑奶奶’，还要教人家宸王府的规矩。如此妄自尊大口出狂言，不得不罚。”

　　梅傲雪一眼瞧见地上的尸体，也看到了那标志性的黑色梅花。高傲的神色立即散了大半，哪还管得着黛烟为什么受罚。对着那涨大发白的皮肉，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扶着身边一个小婢女的手便干呕起来。

　　呕了好一会儿，梅傲雪面色发白的抬起头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咳。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死人带到梅香堂来？也不怕……沾了晦气。咳咳咳。”

　　“晦不晦气属下不知道，事情是王爷吩咐下来的。王爷还说，这是他送给梅小姐您的礼物。”柳逸示意柳痕扶顾罹起来，丝毫不在意女子惊惧的神色：“东西已经给您带到了，顾罹我们得带走。有什么不满意不理解，您都可以到清心院来问王爷。属下们告退。”

　　“十七，你没事吧？”出了梅香堂，柳痕心疼将顾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

　　顾罹拍了拍衣裙上沾染的灰尘，向着二人浅浅一笑：“再跪几个时辰也无妨。多谢你们了。”

　　“这样的事我们可做不了主，你要谢还得去谢主子。”

　　“对了，主子要你即刻到清心院去。”柳痕对柳逸眨眨眼道：“哥，我们快走吧。这梅香堂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柳逸点头，显然也对这里没什么好感，三人便一同回到了清心院。

　　待到了地方，顾罹整了整仪容独自进入内殿请安：“主子。”

　　“免礼，过来坐吧。”席君黎见人到了，一指身侧的软垫道：“陪本王用膳。”

　　顾罹也不扭捏，依言坐下，却见摆放菜肴的案几是自己命人所制的那套，不由得怔了怔道：“主子眼疾已去，怎么却摆上了这套桌案？真是不合时宜。”

　　“如何不合时宜？”席君黎夹了一筷子白灼藕片放到女子碗中，轻笑道。

　　顾罹放下银筷回道：“这桌案上特意留出大小不一的圆孔，是为了放置各色食盘。属下初来那日，见主子夹菜之时摸不准位置，多有不便，故想了这么个笨办法。想来若主子熟识了凹陷大小，用膳时会顺心许多。”

　　“本王眼盲多年，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却只有你心细如发，初来乍到就想着这些小事。”

　　“主子的事都是大事。再说属下到底缺了眼力劲儿，尽做些无用功。主子不嫌弃属下愚钝便好。”

　　席君黎瞧着面前姑娘低眉顺眼的模样，又回想起早上从她眼中看到的那一抹失望，不禁松了一口气，温声道：“本王很喜欢这套案几，便留着用了。别多想了，快吃菜。”

　　当点滴的用心被人妥善安放时，心中欢喜是不会有假的。顾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诺。”

这周去考试啦。所以耽误了更新。

现在有空了，立刻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