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峪恍然大悟。
难怪当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们却一反常态毫无动作,难怪他费尽力气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原来眼前的一切皆为他们暗中盘算,待他拿了卖宅子的钱回来,先谋财,继而杀之后快。
楚峪忽然忆起,白天他从茶楼回来时,那些汉子们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大对,比往常疏远了几分,也淡漠了几分。
他倏然往床前一跳,适时避开砸下来的火点子,随即翻开枕头。
枕头底下空空如也,他藏在底下的整整一万两银票果然全没了!
当前生死攸关,楚峪自然晓得命比钱要紧,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一口气径直翻窗而下,随即踩着火光撒开了腿便开始跑。
火花一层层涌溅到了他的裤腿上,烧破了薄薄的布料,灼伤了皮肉,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楚峪咬牙撕下那截带着火花的裤腿,杵着大腿,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外奔,脚下丝毫不敢懈怠。
……
“楚峪,烟城人氏,家住槐柳巷,双十年纪,无亲无故,自小受槐柳巷大杂院的几个地痞教唆,一贯在烟城欺弱凌小。这事儿大小没准,恐与他脱不了干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楚峪这小子身无分文,素来胸无大志,这几具棺材看起来价值不菲,不像是他拿得出手的……师爷,你看?”
此刻说话之人语气甚笃,看向金师爷的神色稍带恭谨,一袭墨绿官袍裹身,端然服帖,一顶官帽戴于头顶,方方正正,正是烟城的县太爷周宁淮。
日光微斜,金师爷微阖着眼躺在摇椅上,伴着细碎的微光一摇一晃,一派悠然自在。他的右手边儿上有一方矮小案几,上面煮着新茶,香气袅袅。
半响过后,金师爷才缓缓开口:“楚峪畏罪潜逃,找人画像张贴告示,全城搜查。”
一口认定,不容置疑。
周老太爷双手交合贴于身前,点头:“知道了,我会立刻吩咐下去。”
斜阳暖日,金师爷把手品茗,心中舒畅至极。他捋了捋长须,微微眯起了眼,勾了勾唇角。
其实,楚峪此人与他并无仇恨,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上那座宅子……不过既然他发现了那秘密,那就只好将计就计了,让他做个不明不白的替死鬼了。
金师爷微微使力,将手中的杯盏捏碎,他一拂袖,那只名贵的杯盏竟化成了一阵白色粉末,风一吹便消失在了空中。
在他掌管的烟城境内,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捣鬼?竟然犯事到了他的头上!
因地处南面,烟城的气候大多温和明朗,冬季几乎没有大雪纷飞、滴水成冰之象,自然冬季严寒也持续不久。
最阴寒的那几日已过,烟城渐渐回暖。这两日艳阳当空,积极普照光热,迎空落下的明晃晃的光仿佛要眩晕了双目,那火炽炽的热仿佛要灼坏了人心。
普天之下,无尽乾坤,最不能直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近日,烟城又出了件大事儿,主人翁依旧是槐柳巷的小子楚峪,事情发生的源头便是他前不久新得的宅子。
与先前的幸事恰恰相反,这事儿亏心短行,犹如下乔木入幽谷,楚峪怕是难得全安了。
楚峪侥幸得的国公大宅里面死了人,且后院被人活活挖出了七具棺材。
捕快们赶去时便瞧见后院里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尸体,在炽热的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闻之欲呕的尸腐气味。
尸体一旁还有摆放无序的七具棺材。捕快们一一掀开察看,却发现棺材里面空无一物,皆是空棺材。
一日之内,这座前朝国公曾住过的宅子被捕快们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除了赤裸裸呈着的一具尸体与七具棺材,其它并无可疑之处。
这倒是奇了。
不多时这事儿便被人传成了诡谲怪诞,各种口角在烟城漫溢着,先前的“福宅”之说转眼成了“凶宅”言谈。
烟城县太爷素来不大管事,此次查案却意外的雷厉风行,不过一个晌午便查出了不少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