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头彩

　　楚峪起身，踮起脚尖巡视四周，一片乌泱泱的人群，实在难以辨清。因着不便挪移位置，他愣是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观望，却还是没寻着方才那位大汉。

　　这时，前方的鼓捶“噔”的一声响了，虽不至震耳欲聋，但足以让整个会场的所有人安静下来。

　　只听琳琅轩的老板娘用一口纯正的京腔说道：“感谢诸位光临我琳琅轩，承蒙诸位照顾，适才若有拍卖所持有号码牌的人，请上前来，接下来我来公布大伙儿拍卖所得的东西。”

　　年近四十的老板娘此时面若桃花，满面春风，周身也焕发着光彩。若是细瞧，便会发现她平日眉角细长的皱纹如今都隐藏不见了。可见她确实高兴。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消息瞬间沸腾了，他们终于等来了开奖这一刻。他们想亲眼目睹究竟谁会幸运地获得头彩。

　　片刻间，大伙儿高谈阔论，又是一阵嘈杂纷乱。

　　楚峪也是上去领奖的人之一。方才，他一听老板娘的声音响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码牌，犹豫不决，心里更是徘徊不定。

　　他几度迈开了腿想要从前门出去，却又舍不得这次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万一掉下来是座金山呢？

　　思忖三番后终于打定主意，他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径直朝着前方的讲台走去。一旁嬉闹玩乐的的闲人见此，顿时舌桥不下，忘了嬉笑。

　　楚峪的臭名声颇为响亮，虽然烟城的大人物不熟悉他，可认识他的市井无赖还真不少。

　　“嘿，傻小子你走错了吧？出口在那边儿！”突然，人群中有一个汉子高声讥讽道。　

　　 “小子你是不是懵了？你再上前会被拖出去一棍打死的！”　　

　　“真是真是，这穷小子也想做梦发大财？真是异想天开，哈哈笑死我了！”　　　　

　　楚峪的脸乍然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纵使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也经不住这般场面啊！　　

　　尤其是前排的那几个大老爷，他们竟然眼都不抬，无动于衷，静静看着他走上前去。　　

　　看着如花似玉的老板娘对他露出真挚的笑容，楚峪不由自惭形秽，只觉自己像是在丢人现眼。　　　　

　　他心想，唉，当初真不该答应那人！　　

　　这时老板娘又说话了，带着浓浓京腔味的口音嘹亮兴奋，响彻整个会场。　　　　

　　话音一落，顿时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怔住了，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　　

　　“铁牛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听错了？老板娘刚才说什么？”说话的这人不可置信看着身旁的男子，眼睛都瞪圆了。　　

　　“……你没听错，就是这小子！”旁边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回道。　　

　　恰时，琳琅轩的老板娘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又说了一遍：“恭喜楚峪楚公子，“拾”号牌子对应的是前朝衡国公旧宅一幢。”　　

　　这会子就连一直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问世事的周老太爷也禁不住站起来了，睁着一对老眼昏花的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个囧态百出的小子，两条粗黑的眉毛深深拧起。　　

　　事后，楚峪浑然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大杂院了，只记得自己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宅契，任凭他人轻视鄙夷的目光与不堪入耳的嘲讽，他也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