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至始至终都晓得我暗地里拜了位江湖师父。
父亲一向厌恶打打杀杀,不喜草莽江湖的人与事,更不许我有丝毫的沾惹。但我不甘放下心中的向往,也不想忤了父亲的意,唯有偷偷地拜师学艺,习武打坐都是在深夜里悄悄儿的。
我的师傅行踪隐秘,为人更加神秘难测,我不晓得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号称葵谷子,武艺惊人。我是偶然在山上碰着他的。
同窗阿光说那本“人物绘本”是在永安镇后头的起灵山上拾的,于是有一日兴至我也便去了那山上。
这一去便碰着了我的师傅,当然那时侯师傅还不是我的师傅。
师傅说我骨骼惊奇,有习武的天赋,不能白白浪费。
这倒是巧了,穆府的管家林伯伯说我天资聪颖,有读书的天赋,也不能白白浪费。
照这两位的话看来,我穆禹定然是个能文能武的奇才。
我本就迷恋武学之道,突然冒出一位武艺不凡的师傅要收我作徒儿,我自是巴巴地答应。
后来,当我出入江湖,行走各地时,才晓得我的师傅葵谷子竟是当今武林人人尊崇大名鼎鼎的沈海剑客前辈。
当年的翩翩剑客沈海,一把青光烁烁的行止剑纵横数十年,一种“如影随形”的剑法天下无双,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至今无人能敌。
沈海前辈已避世多年,听说他隐居在恍似世外桃源的葵谷中,便自号葵谷子,只是谁也不知这葵谷的入口究竟在何处。
话说回来——
我既偷偷儿地学武自然不想令父亲晓得,而父亲既早已晓得却不说出来制止我学武,想必先前便已默许了我步入江湖的渴望。
想我一位翩翩探花郎才智过人,不料真遇上了至关重要之事,却像个傻子似的,甚至比傻子还傻得厉害,
父亲要我走,我便当真走了。没有过问一句缘由,也没有和穆家上下打一声招呼。
要是当时趁着微亮的烛火,我再仔细瞧一眼父亲,便会发现他的双眼里溢满了疲态与辛楚。
后来的我幡然醒悟,彼时自以为的年少轻狂不过是为自己的无情自私所找的借口罢了。
乌漆墨黑的夜里,我提拉个包袱像个闷头小子一般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穆家大门,激动满怀地小跑着去山上找师傅。
师傅自是找着了,他也带我走了,只是这一走便是七年。
七年后再回永安镇,恍如隔世。
父亲不在了,穆家没了,穆氏一族的荣华销声匿迹了,齐俐伯的爵位再也不存在了。
我眼前的一切翻天覆地,陌生得令人恐慌。
然而,庆隆帝的皇位坐得好好儿的,他的身份之尊贵,比起我的草民之落魄,差距悬殊了不知多少倍。
呵,纵使威勇侯一腔忠心,也敌不过变化莫测的天威!
呵,图源人欺我国,灭我族,外贼当诛犹可恨!
古人曾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天下虽与我无关,奈何我不由自主地身处在这个纷乱不堪的江湖之中。
天下在于江湖,江湖驱动天下,此两者实乃并存之关系。
纵然眼下我成了实打实的江湖草莽,但凭着一颗拳拳之心与一腔赤赤之恨,这惟真似假的江湖,这精心运筹的天下,我和阿珂也得搅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