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拜祭

青山依旧，戟才峰上的一切都如常的安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洞发生的一切，甚至焰洛他们对山洞口做的手脚，似乎并没影响到这戟才上的平静，夜色安然，大地上的一切也逐渐地安静下去，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黑夜。

“咕噜~咕噜~”依靠在焰洛身上这个疲惫的身影，传来一些可笑的声音。

焰洛“哦？”地一声，随之“呵呵”地笑了起来，道：“下山以后，我们去大吃一顿吧。”

司徒血逐点了点头，并没说话，今天所发生的事，就像应该是要好久才发生完的事一样，堆积到一天之内，一下子压了下来，虽然他并没受伤，可体力与精神的透支，已经使他无力再支撑这个已经蜕变了的身体。长长的尾巴，显得十分沉重，头上尖尖的狼耳朵，似乎还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地压着。

经过长长的一段山路，前方是万家灯火的零积城，今夜的城门，好象还有一点不妥，多了许多点点的火光围在城门外头，是城里的民众，提着灯笼全都聚集在了前方这个小小的城门外面，灯笼的火光闪耀着，像萤火虫在林间穿梭，看似有什么事发生了一般。

司徒血逐与焰洛的身影慢慢靠近，那些围在城外的民众似乎开始激动起来，纷纷高举手上的灯笼，欢呼着，还有不少民众向这边跑过来。

焰洛本能地把疲惫的司徒血逐挡在身后，只见前方涌来的民众跑到二人面前之时，都停了下来。看着司徒血逐与焰洛两人愕然的表情，民众间走出了一名带刀的守卫，看他穿着的服饰，应该是属于士兵的头领人物。

“是这位侠士斩杀了为祸的山贼，乡亲们都想来谢过大英雄。”守卫拱手道。

映着灯笼的光芒，所有人都看到了司徒血逐头上的耳朵与长袍下的尾巴，纷纷议论了起来：“是狼神……狼神杀了山贼……是狼神杀了山贼。”更有民众在人群中跪拜了起来，自然了跪拜的民众不在多数，只因零积城里主要信奉的是妖神。

焰洛放松了戒备，转头看向司徒血逐，笑道：“逐师弟，你成了除害英雄了。”

司徒血逐如今只想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还当什么英雄呢，他只是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前了两步，身上依然是批着焰洛的外衣，显得有点踉跄和狼狈。困倦的表情上，艰难地挤出了点笑容，道：“那…… 那也不用……这么隆重……”

“要的要的……恩公……请您赏个脸，到我家来小住一宿，让我好好招呼你们，以报答您大恩大德。”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位妇人，正是昨天被山贼劫走的那位。

司徒血逐转头与焰洛互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一刻之后，几乎是所有的民众一涌而来，把司徒血逐抬上了轿子，焰洛偷偷地笑了笑。

“这位公子……是我家恩公的朋友，也请随我而来吧。”一位弯着腰的老管家为焰洛引路。

像过节一般热闹的大街上，欢声四起，乐声响着，迎接的灯彩闪着，浩浩荡荡地来到一间大庭院的门前。而等司徒血逐一行人都进屋了以后，官兵和民众才开始慢慢散去。

“小四，去给两为客人准备酒菜。”妇人高贵的摸样，招呼司徒血逐与焰洛在大厅里坐着，随后她向司徒血逐道：“恩公，今日您肯定是十分疲惫，房间已为恩公准备好了，请恩公随丫鬟进房梳洗，饭菜很快就好。”

司徒血逐站起来拱手道：“谢谢。”话毕，他便跟随着一旁的丫鬟离开了大厅。

焰洛笑着看着司徒血逐离开，此时妇人再道：“敢问……这为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焰洛……”焰洛站起拱手道。

“焰洛公子，似乎也有几分倦色，也随去休息一下吧，公子肩上有伤，可否要请个大夫料理料理。”

焰洛道：“谢了，已无大碍，多谢好意，我先失陪。”说着，焰洛也离开了大厅，向司徒血逐离去的方向走去，后院客房的方向。

大厅之内，妇人依然站着，向身旁的仆人道：“你去叫个大夫给焰洛公子看一看伤吧。”

梳洗过后，司徒血逐是重现光彩，虽然神情上依然带着一丝疲惫，可也已经没有在山上之时的那种虚脱之感了。而焰洛则半推半顺地接接受了妇人的好意，让大夫给自己清洗过伤口后又上过药，疼痛在药效的作用下，也消散许多。

晚饭过后，妇人也没留司徒血逐交谈什么，很是了解司徒血逐身心疲累，早早便叫人安排好了软软的床铺和被子，司徒血逐如今只想睡觉的心情，自然也没有推迟，大被盖头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焰洛独自坐在花园内，欣赏这荷池月色，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焰洛公子，你不休息么？”妇人慢慢地从厅内走出来。

焰洛道：“难得有这样平静而优美的夜色，我实在是不想早早睡去，错过美景。”

妇人笑了笑，道：“敢问公子，您与恩公的来历……可否告之？”

焰洛笑了笑：“我和逐师弟，是从冷嚎山群来的，恩师命我带师弟下山历练。”

妇人“噢”地一声，道：“那恩公可真是狼神了？”

焰洛挥了挥手，笑道：“别多想……”

“我夫君早些年被山贼所害，如今大仇得报，不胜感激，以后若有需要尽管提出。”

夜色迷人，焰洛与这妇人就这样，在这幽静的庭院内一直聊着。头上是一轮明月，地下是安静而带着香气的白荷，这一切都十分美好，一刻一刻地慢慢流逝。

清晨一大早，司徒血逐与焰洛早早便告别了热情的妇人，踏上了回冷嚎的路上。刚出城，司徒血逐突然停了脚步，并唤道：“洛师兄……”

焰洛走在前方，回头望来，疑问道：“怎么了？”

“我想…… 去拜祭一下……叶娘……凌凝师兄告诉过我她安葬的地方，可我却从来没去过，如今想是过去看一看，拜一拜。”

焰洛笑着道：“好吧，我陪你去。”

守月城西郊，守愿树下。

娘亲，叶之墓。墓碑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有刻着几个字。而在墓前的空地上，也放着刚烧过不久的祭品，司徒血逐轻跑过去，愕然地看着面前这幅景象。会是谁呢？难道是……

司徒血逐突然猛地向四周看去，失态地叫道：“夜子大哥~~~夜子大哥~~是你吗？”

焰洛问道：“怎么了？”

司徒血逐紧张地四周看着：“很可能是他，他没死。当……当年只有我、小鸽子和夜子大哥从那场血灾中活下来，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这么称呼叶娘了，一定是他，一定是。”

“你冷静点。”焰洛按着司徒血逐的肩膀，“附近……附近根本没有人，或许他已经走远了。”

听到焰洛这么说，司徒血逐才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地低下了头，站在叶娘的坟前，跪了下来。“娘……”轻轻的呼唤，拜了三拜，又伸手把坟上的两片落叶弄开，然后又忍不住再拜了三拜。这完全没有意识的举动，那只是出于心情的举动，叶娘死去时，那种悲伤之情……再一次浮现。

焰洛把司徒血逐的动作全看在眼里，心低无名地起了同样的悲伤之意，也弯身向着墓碑拜了几下。

风轻轻地扫下守愿树的枯叶，而守愿树上，依旧挂着红红绿绿的愿望袋，每年，都会有不少民众来到这里，把自己的愿望挂在树上。司徒血逐站在树下，呆立半晌，静静地陪伴在叶娘的身旁。

“逐师弟……”一旁的焰洛低声地叫了一声。

只见司徒血逐突地深呼一口气，转头看来，笑道：“我们回去吧。”

焰洛看着司徒血逐，同时也明白他心底的伤悲，却没有安抚之言，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