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府内。
“浣衣姑娘,我府后有一片桃林,近日花开了,不如去我悦风府住个几日,顺便赏个花?”桧桑停止抚琴,抬头向浣衣问去。
“谢桧公子好意,只是……”浣衣知道自己答应了不太合适,便想要拒绝。
“恭敬不如从命,浣衣姑娘,你去便是了。”桧楚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
“好呀好呀,漂亮姐姐跟三哥哥回去。”桧珠也在一旁瞎凑和。
悦风府位于城外,这是因为桧桑不爱世俗,不愿与世人牵牵扯扯,唯爱这清风流水。府邸后是一片桃林,远远的看不到尽头,府内也是多假山柳池。
“这悦风府倒真向是世外桃源,不知的还以为是住了哪位高人。”浣衣闭眼,感受徐徐清风,嘴角不禁上扬。
“这高人便是桧家三公子——桧桑。”看到浣衣难得一笑,桧桑也是愉快地和她说笑,“先去桃林吧。”
十里桃林。
“今个儿这桃花开得可真美。”浣衣和桧桑坐在地上,品着这新酿的酒,“只是这酒好像还差那么点味道。”
“清风一浮,观这十里桃林,酿一壶桃花酒,醉一方天地,此便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罢了。”说着,桧桑掏出一精致小木盒递给了浣衣,“这是用桃花新做的胭脂,姑娘收着吧,就当是见面礼。”
浣衣打开盒子,淡粉色的膏体散发着一股香味儿,若有若无。她把胭脂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香味很淡,仔细闻闻便没有了,又好似是枝桠上的桃花所散发的香气。
浣衣用手指蘸了些膏体,轻轻地擦在脸上。
“真好看。”桧桑在一旁笑,他的笑是很温暖的,“姑娘不常用这些,待这胭脂用尽时,桃林的花也应该又开了。姑娘可喜欢这里?”
“桧公子,你不知。”浣衣眼里的柔情与笑意一下便消失殆尽,“我本就是一俗不可耐之人,弹着俗世的曲,着着俗世的衣,看着俗世的戏,恋着的也定是俗世的人。”
“姑娘说笑了。”
“公子可会舞剑?”浣衣笑道。
“怎么了?”
“公子一般的人物,应是那持剑仗义的游侠才是啊。”浣衣觉得开心极了,逗桧桑玩可真是件有趣的事呢。
“哦?姑娘怎知我会不会舞剑?”桧桑故作严肃,一双美目盯着眼前人。
那眼睛里似有漫山花开,又好像有满天星月。这双眼睛,与一人好像。
“你一定要好好的,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眼睛,这样,我便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看到你啊。”浣衣在心里暗暗说道。
“桧桑公子,你看这桃花,多惊艳啊。”淡淡的语气,浣衣想要转移话题。
“嗯,姑娘不知,我曾遇一佳人。”回忆起往事,桧桑不禁勾起嘴角,“那日,她穿一身红衣,头上别了一朵桃花。”
“那可是公子心上人?”
“是,后来祖父我们选址建府,我便偏偏要了这偏僻地,只因这儿有一桃林。”桧桑顿了顿,“我带人来到这里,依着这山,顺着原来的小林子,种了这十里桃林。”
“幸得识卿桃花面,自此桃花多暖春,是吗?”浣衣笑得有些牵强,这女子倒也是幸福。
“是,她若嫁我,这十里桃林便做我的聘礼;她若嫁给别人,这桃林做她的嫁妆也好。”桧桑的眼里尽是柔情。
“究竟是哪位姑娘,让你如此待她?”浣衣不禁发问。
“她自人山人海中来,这猛烈的喜欢,我避无可避。可是……”桧桑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她来自人山人海。”
“那岂不是……”
“是!我对她一见钟情,这执念只来自于那年的那一眼。”
“那倒是辛苦你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得。”
“只谢苍天,无他。”桧桑摸了摸手上一直当护身符戴着的红绳,“愿我功成名达,可许她花前月下。”
自古都是桃养人,杏伤人,桃花树下皆是人。
从来都是爱伤人,情伤魂,小小年纪入红尘。
“姑娘可有喜欢的人?”桧桑又转过头去看浣衣。
“应该是有的。”浣衣低眉,她又想起了那个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少年。
浣衣的母亲是找卫家商量过的,早已定下了婚约,她与卫淇又是青梅竹马,多好的一段缘呐。
只是后来浣家出事了。
那时,浣衣正在照顾有些神智不清的浣父,卫母带人羞辱了她一番并解除了婚约。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没有。”浣衣又摇了摇头。
“那可真是可惜了。”
“公子想多了,你可为我寻一人?”浣衣又想起,她可是来寻人的,不是来寻欢的。
“有何不可。”桧桑答应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皮肤白皙,长得很标致……”浣衣努力地回忆浣生的模样。
“这……”桧桑有些为难,“姑娘不会要我将十四五岁的美丽少年都带给你看看吧?”
“那也未尝不可。”说完,浣衣便起身向桃林外离去。
自此,周南的街上多了些专为美丽的少年画像的人,画两幅,少年一幅画师一幅,留下家住地址就可画,人们争先恐后。
远处。
“诶,你不去来一幅?”一黑衣剑士问旁边背琴的白衣少年。
“不必。”琴师连头都没抬一下。
“为什么,你长得不是挺漂亮的吗?”说着,剑士摸了摸琴师的脸,“就算这幅皮相没有你的真容好看,那也不丑啊。”
“要留下住址。”琴师扒开剑士的手。
“那……”剑士想到他们才刚来到周南还没有下榻之处,不由尴尬一笑,“你就说我们是北凉艺……诶诶,你别走啊。”
剑士三步作两步,跑上前去,牵住琴师的手一起往客栈走去。
他如期而至,可带来的还是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