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路上等待搭车。
今天我帮两个老同学搬完了东西。
她们并没有吐槽我的绿色染发。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柔软而光滑。
尽管有些杀马特,我还是喜欢春天的柳树般的气息……
如果是浅绿就更好了。
我无聊地在地上划石子。
突然我注意到对面有一点儿不一样。
穿过一整条马路的是一条斑马线,这很寻常。
斑马线是白色的,这也很寻常。
斑马线浮动起来了——这就一点儿也不寻常了。
我在立马站起来与不动声色之间哪一个也没选——我闭起眼睛装死。
屏息,凝神,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想哭!
我只是好好地去搬两个老同学搬个家而已,现在疫情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为什么会遇到这玩意?
听说黑白无常会在晚上勾人魂魄——即使现在不是凌晨三点,我也害怕呀!
我的脚趾头忍不住哆嗦了下,抖了抖~
一股冰凉的气息袭了上来,是~什么?
我瑟瑟发抖。
它先在我的胸口凑了凑,接近心脏的位置。
然后是肺部。
我忍不住开始念叨——
我狼心狗肺,狼心狗肺,我的心和肺可都不好吃啊!
我别吃我~
我将近泪垂。
有什么东西开始舔我的脚趾,我感到一股濡湿的暖意开始蔓延,蔓延~
我啊~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我——嚏!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我感到要蠢蠢欲动的那个东西停止了活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本来是要叫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不能喊出来。
于是"啊~"就变成了"啊——嚏"。
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我感觉到那"人"似乎怔了怔,他好久没有动作然后缓缓地起身。
他跟我来。
于是我睁开眼睛,一愣,这不是熟人吗?
我注意到他的嘴边并没有什么涎水的痕迹,于是缓缓地放松下来。
"汪汪~"
一只狗从这条马路跑出去了,到巷子的那边。
我注意到巷子的那边有霓虹闪烁,是一家咖啡舞厅。
是的,咖啡舞厅,你没听错,名字就叫做"咖啡舞厅"。
如果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咖啡或者舞厅,总之,我注意力集中地观察了它很久。
久到旁边这人向我展开了邀请——
他要不,去里面坐…看看?
他本来是想说坐坐,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改成了看看。
我仔细凝视了他一翻,他挺起身板给我看,正经的脸上正经的妆,一片岸貌道然。
是的,他化妆了。
我敢保证,他没化妆时绝对不是这样子……
小旭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然而这是在他没化妆之前。
我们进入了咖啡舞厅,里面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寻常的音乐。
就是咖啡的色泽太鲜艳了点儿,味道稍微浓了一点——我皱皱鼻子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噔~"什么响了起来。
"咔嗒~"我低下头,和一只狗对视,两两相望,竟无语凝噎。
狗眼机灵地转着,圆溜溜忒可爱。
但是我的心情就不怎么可爱了。
我放下杯子就跑。
这一次连带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杯盖也给扔下了。
我的双手空无一物,跑得非常快。
只留下了傻啦吧唧还在发愣的小旭。
之后我在狗叫声中跑出了街,接着直挺挺地往大马路的车上撞,哦~天哪!我听到了刹车的声音。
"滴——"
很长的一声。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死在这车下了。
"你没事吧~"
车主摘下墨镜来观察我的伤口,然而我根本没有伤。
我不说话地径直跑回了咖啡舞厅,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狗叫声。
包括车主本人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他没有来追我。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不出意料地看见咖啡舞厅里还在原地的小旭。
他仍然直愣愣地呈现出一副呆傻的样子,可我根本就不敢大意。
这一切发生得太奇怪了,以致于我根本不敢信任他。
况且,小旭根本不可能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要知道他可是大学里最聪明的那一位。
平时坐在交易所搞得对面国家破产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份。
不过小旭同时也是cosplay爱好者。
因此当他摘掉了眼镜,搞起五颜六色的头发彩妆,穿着妖娆的服装——大家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很多人对于权利有着恶意的放肆。
但是在他面前却不是这样。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正经的打扮,全黑的头发,黑色燕尾服,里面是白衬衫和黑马甲,金丝银边眼镜挂在鼻梁上,非常认真地发呆。
桌子上的咖啡都冷了,我安静地坐下。
他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走了。
我眼看着他去了舞池中央,在钢琴旁坐下,然后弹了一首卡农。
接着是摇曳的烛火,无风自晃。
红色的火焰跟着蓝色的火焰交缠,演奏了一场弗拉明戈。
我忍不住摇晃在舞池中央。
无数的红酒杯从我的身边略过,和那些火焰交织在一起,有鱼从鱼缸里跃起。
"布灵布灵~"
鱼尾巴们都打在了小旭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羞恼的红。
鱼落了一地。
忽而狂风大作。
我们这个地方突然变成了一个茅草屋,酒池舞池都消失不见,咖啡桌和钢琴更是无从谈起。
两人的服装也发生了变化。
说好的没有什么灵异事件呢?摔~
我的身上只有一条树叶做的裙子,他的就更惨了,一片树叶。
脸上画着原始森林的仿妆。
伤痕加兽骨,一个也不能少。
这个茅草屋看起来是顶配了,在对比我们身上的服装之后。里面没有任何的铁器,只有两个骨质的碗,里面是斑驳的痕迹。
一切都在写着不寻常。
我听到有音乐响起,一群人围着我们跳起了舞。
是弗拉明戈,他们跳的是弗拉明戈,吉普赛人跳的那种,放荡不羁爱自由,是了没错~就是它。
这群人的嘴里带着脏脏的腥气,向我们缓缓靠近。
我们的屋子几乎挤满了人,人群几乎把茅草都挤开了。
屋子塌了——
然后我们看见他们互相啃噬,撕咬,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部分人穿过我们,被茅草点燃;一部分人推倒了茅草,向我们靠近。
伴着鱼腥草的土腥味儿,这儿着起来了大火,红蓝相间的大火。
我们闻到了咖啡的浓香,一切静止。
然后在这恢复原样的咖啡舞厅里看到了雪白盘子里的深褐色咖啡豆。
很是香浓。
小旭接过盘子,端出一碗琥珀色的咖啡。
——他向我递过来。
我的鼻子里在冒热气。
狠缩了缩鼻子,我接过咖啡。
他你该回家了呢~
语气温润,透着股诚恳的味道。
我回哪里?
我还在愣神。
他回家。
他语气坚定。
我哦~回家。
回家的路上平平安安。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吃了非常美味的海带丝。
甜辣口,一点点鲜美,一点点咸味,很多很多的辣,甜只是点缀。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之后我在家里磨起了咖啡豆。
像咖啡舞厅里的香味就传了过来。
笑话,本来就是从那里带回来的咖啡豆。
磨着磨着,小旭过来敲门了。
他大郎在吗?我是小旭。快快开门!
不知怎么的,我不想开门。
于是我也就没有开门。
然后我在咖啡机里面看到我的豆子起来了,组成一个笑脸。
我忽地一下打开了门。
我是不是你干的?
他怎么了?
小旭一脸无辜。
他现在画着不太正经的人妖妆,绿色的彩妆,看起来不太正经。
我拍掉了他伸过来的手。
我没什么。
天知道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平静。
他我进来了。
小旭妖娆地舞着扇子,花枝招展地进来了。
我倒吸一口气。
我小旭,你背后……
他我背后有什么?嗯?
他转过头,看见咔嗒咔嗒的咖啡豆全掉在了地上。
我之前它们都在你背后的扇子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哦,那不重要。
他重要的是,你还要去咖啡舞厅吗?
我点了点头。
他那好,我带你去。
这一次的背景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我们走进咖啡舞厅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小旭。
我你做了什么?
他我把这个拆了重新盖了一次。
小旭很平静。
他现在,它是你的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我你疯了。
我往外面跑,然后发现这周遭变成了监狱的墙。
这房子锁住了我。
他二号犯人,你在想什么呢?说说你为什么杀了那只狗?
小旭给我看狗的尸体。
我忍不住吐了出来,那上面长满了咀虫。
我小旭~
他叫谁小旭,这只狗?还是你自己?说清楚不要胡乱喊人。
我这才恍惚想起,自己已经入了牢房十三年。今天因为想吃狗肉,因此在狗路过的时候,毅然杀狗。
虽然杀狗是重罪,但是……
我我想吃狗肉火锅。
马上就要判刑了。
他行吧,你还有什么要求?
他貌似也知道。
我我想和小旭跳个舞。
于是在监狱桌子改造的舞池里,我获得了一盒监狱长友情提供的咖啡豆,和一张写有小旭名字的纸条。
磨完这杯咖啡,我一饮而尽,然后和那张写有小旭的纸条跳起了舞。
弗拉明戈……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