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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百花之宴(一)

浮生若道

天色未暗,东云的百花之宴已经在满朝文武和异国来使的陆续进场中逐渐拉开帷幕。四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瓜果满座,御花园中花香四溢,可谓好不热闹。

早早便随北冥宁王独孤宸濠进了皇宫的芊芊一路走一路四处张望,毕竟除了身负帮助墨垠守护碧落剑之责,这人间的繁华光景她也是不愿错过的。想想自己在栖云山住竹屋,跟着师父陶醉修仙论道的日子,芊芊更觉人间的烟火味实是难得。

而且……望着身边这位英姿勃发气质出尘还知识渊博,一路都很有耐心地陪她谈天说地讲述皇宫风情的北冥宁王,芊芊突然希望时光走得慢一些。

“宁王,你怎么什么都懂呀?我看天文地理,人文历史,就没有你不会的。”芊芊好奇发问。

“芊芊姑娘说笑了,这天文地理也好,人文历史也好,都是浩如烟海,本王只是略懂皮毛,在姑娘面前卖弄了。”独孤宸濠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我看你就是太谦虚了,你作为北冥的王爷,却连东云的人文风情都有所涉猎,可见是下过功夫的。”对独孤宸濠的谦逊,芊芊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独孤宸濠若有所思地说道:“人生在世,多了解一些也不是什么坏处,况且,这个王爷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说是吗?”

看着独孤宸濠骤然变得深沉的神情,芊芊有些疑惑。

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独孤宸濠又转移了话题:“方才芊芊姑娘一直问我关于这东云上下的信息,莫非姑娘你不是东云子民?”

“我,那个,我啊……”芊芊未料到独孤宸濠有此一问,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你是北冥人?”若眼前女子是北冥子民,为自己所用将会更方便。独孤宸濠心想。

“这……那倒也不是……我不是北冥的子民。”

“那姑娘莫非是挞拔子民?可我见你形色容貌穿衣打扮都不似异域女子。”观察敏锐的独孤宸濠也疑惑了。

芊芊心里犯嘀咕了,本姑娘总不能说我是栖云山来的仙子吧,说出来你一定觉得我在逗你。想了想,芊芊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从小是我师父带着我长大的。”

“敢问姑娘的师父是?”独孤宸濠心中打着算盘,这女子本领不俗,想必师从名家,若能拉拢她的师父,对自己日后成就大业必有所裨益。

“我师父啊,我师父就是陶……”,芊芊正欲把陶醉的名号说出口,突然想起来师父经常教诲自己的,来到凡间一定要低调行事,不可过分张扬,更不要随意暴露身份,坏了人间秩序,一切都要遵循道法自然。

于是芊芊马上把话锋一转,“我师父啊,他是个淘气鬼,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行踪不定,连名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我师父,嘿嘿。”

芊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好我还没有色令智昏到把师父供出来,而且说师父行踪神秘也不算捏造事实嘛。

“哦,原来如此……看来芊芊姑娘必定经历了一番奇遇,本王佩服,本王平生最好与英雄豪杰打交道,若日后有机会,希望能与你的师父交流一番。”独孤宸濠见芊芊暂时没有对自己卸下心防,心想来日方长,自己还要逐渐取得她的信任。

芊芊面上应和着,心里想的却截然不同:我师父连我都不能随时随地想见就见呢……你一个凡人,省了这个念想吧,师父那么高冷的人,也就最爱去缘机仙子静潇那儿摆弄什么因果轮回盘,我看他老人家一定是动了凡心,哼。

当然,真实的心中所想,芊芊是不会告诉面前这位只和自己有寥寥几面之缘的宁王殿下的。

两人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独孤宸濠彬彬有礼地领着芊芊到了此次百花之宴留给北冥的座宾席,两人坐在相邻的位置,而在独孤宸濠的另一侧,坐着的是早已到场却一直一言不发的占壁。

只是在栖云山打坐修道的陶醉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天性好玩的小徒弟一定又在背后腹诽自己,陶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栖云山虽是仙境,却通着去往人界的路,因此与凡间的昼夜更替是一致的。当初位列仙班后玉帝让陶醉选择一处修仙的栖身之地,陶醉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此处,这栖云山不是可挑选的修炼之地里仙气最浓郁的,但却是离人间最近的。彼时玉帝不解,曾调侃他为何不向往更好的去处,陶醉只答自己由人界来,因果皆由人世起,不可忘本。玉帝不再多言,只是褒赏他一颗没有忘祖的拳拳之心。陶醉和其他在自家仙境领地修建宫殿的神仙行径风格也不同,他来到栖云山以后并未让天兵天将助他搭建宫殿,只靠自己不费仙术地如同凡人工匠般一砖一瓦搭起了竹屋,就连后来收了芊芊为座下唯一的弟子,芊芊住的也是竹屋。栖云山虽没有华丽的宫殿,却因陶醉的到来自成一派俨然天成的出尘仙气,陶醉在仙家中的风评也一向为人称道。

随着人界的时辰到了夜晚时分,栖云山的天也黑了,陶醉收起打坐姿态,长身玉立地在夜空下驻足观望,只见一颗天外流星从夜空划过,月朗星稀的夜空变得有些浑浊,陶醉望着星辰异象,知晓今夜人间将会有一场波澜。

“天生异象,魔族果然还是要对碧落剑下手了,我不好出手,各凭造化吧。”陶醉想起还在人间即将成为国师的转世金光,也就是如今的墨垠,还有自己那个携带着醉青竹负责帮忙守护碧落剑的徒弟芊芊,蹙紧了眉心,面带忧色。

朝堂百官与异国来使陆续入场就坐,东云的皇帝皇后还未到宴席,一时台下众人也还没有完全受礼节束缚,各说各话。

第一次来到东云的挞拔部落公主,挞拔黛黛,此时正一个人在宴席上郁闷地磕着瓜子,而她的邻座便是随她来到东云共赴百花之宴的挞拔将军寇英杰。

东云作为大国,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包容的气度,准许各部落番邦小国穿着自己本族的服饰出席,能接东云邀请来参加百花之宴,对挞拔这样的部落来讲已是抬举和殊荣。

毕竟在这云苍大陆上,只有东云和北冥有着在博弈桌上掰手腕的底气,其他的部落小国,多半是没有话语权的陪衬罢了。

本来出席东云的不该是挞拔黛黛一个公主,而是她的父汗挞拔隽,但挞拔隽近来感染了风寒,不便出席这样的活动,挞拔黛黛的两位兄长挞拔江与挞拔鸿也在为了挞拔一年一度的草原摔跤大会明争暗斗地较劲,于是挞拔黛黛就不辱使命代表挞拔部落来出席百花之宴了。

当然了,为了安抚她第一次来到异国的紧张和照顾她一路安危,挞拔隽自是指派了与挞拔黛黛青梅竹马的草原勇士寇英杰一同随行。

寇英杰性子沉稳,安分老实,挞拔隽极疼爱黛黛这个唯一的女儿,早已属意他是自己不二的女婿人选。

此刻宴席上的寇英杰神色淡淡,黝黑的肤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幻,他也一直沉默着,用手快速地给旁边的黛黛剥开瓜子壳。

“公主少吃点,当心上火。”寇英杰嘴上说着劝告的话,手上却没有停止剥壳的动作。

“我知道啦,英杰哥你管的真多。”黛黛有些不耐烦,自来到东云她就感到不自在,这里的规矩礼节比挞拔多了许多,自己是向往自由的草原儿女,在东云的宫闱里待得实在是闷得慌。就连以前在草原处处顺从自己陪自己玩的英杰哥哥,踏入东云以后也经常劝告自己要入乡随俗遵守规矩,黛黛心中发闷,也只好多吃几粒瓜子等待着百花之宴的帷幕拉开了。

夜色逐渐变浓,陆陆续续的人等进宴就座,杜镜携带名义为自己远房表妹的小铁也一同进了宫,来到御花园之际碰巧遇上了几位行色缓慢的官员,其中就有对杜镜有知遇之恩的老师,左丞相何棠。与何棠同行的,是他的几位朝中同僚,都是风格刚直敢于进谏的朝中老臣。因着何棠提携和杜镜自己为人清正的缘故,几位老臣对杜镜这个俊后生都很是赏识。如今在御花园里相遇,看着年轻俊朗向来不问女色的杜镜身边骤然多了佳人同行,几位老臣心里倍感欣慰。

两行人相遇,杜镜带着小铁和自己的恩师与前辈们拱手作揖打了招呼,“老师,几位大人,你们好。”

何棠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开口问道:“阿镜,这位是?”

“她啊,”杜镜侧向小铁的方向,眉目不自觉地带着柔情,向恩师介绍,“她是学生的远方表妹小铁。”

“几位大人,你们好。”小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打了交道,实则心里疲于应付这样的寒暄,只一门心思琢磨着今晚如何夺取碧落剑,又该如何抽身。

“原来是你的远房表妹,只是以前怎没听你提起过呢?”何棠又问了。

“既是远房亲戚,来往自然不多,如今表妹到了京城做客,我这个做表兄的,也正好带她来领略宫宴盛事。”杜镜对小铁的身份早就有了完整的准备,对答如流。

“依老夫看,不止是表妹这么简单吧?”何棠身旁的礼部尚书刘邕看着杜镜对身旁女子柔情脉脉的样子,不禁打趣。

“呵呵,刘大人说笑了。”杜镜也有些不好意思。

几位老臣都是年轻过,经历过风花雪月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对宛若璧人般的小年轻,心中自是明镜似的,年轻男女之间的暧昧流动往往是最迷人的,戳破了倒没那个情趣了,于是老臣们也识趣地不再往下探究,只是难免忆起自己当年也曾这样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有美人兮、花前月下的时光了,都说年少最动人,果然不假。

很快,刘邕的一声“真是煞风景”打破了此时其乐融融又有些小尴尬的气氛。

众人随着刘邕的目光所向看去,迎面狭路相逢走来的正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御前侍卫首领,大内总管——杨善。

除去这几层身份,杨善还有一层更显赫的皇亲国戚身份,他是皇帝宠妃如妃的哥哥。

如妃不同于一般的宠妃,都说维持后宫安宁之道是雨露均沾,但在东云后宫,除了皇后是必须眷顾的人之外,皇帝对后宫的待遇简直可以这样形容:如妃得到了雨露,其他宫妃连露珠都没怎么沾上。

杜镜见到杨善的一瞬,原本放松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手中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他的奇怪反应让一旁的小铁感到不解。

“几位大人,别来无恙啊。”御花园的微风凛凛地吹起杨善额前的一缕碎发,与他邪魅又转瞬即逝的笑容正好搭配。

杨善的身边,还跟着他的手下,福安。

明知他心里所想并非如此,但他面上就是恭敬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刘邕没有理会杨善,不屑地哼了一声。

杜镜的老师何棠倒是带着讽意开口:“原来是杨大人,看来御花园还是狭窄,能叫人遇到不愿多看之人。”

“文人说话就是这样酸溜溜的,明知在内涵你又不好骂回去”,杨善身后的福安心里白眼翻了个遍。

杨善也似不在意般,带着叫人辨不出真假的笑容接上何棠的话:“何相说的是,这御花园还是太小了,树木也滋养得不够,难怪本官闻到了朽木的气息。我东云繁华盛世万象更新,还是应当适时植入一些新生苗子,花园才会肥沃啊。”

“你!”,脾气较急躁的刘邕听出了杨善在内涵他们几个老臣是过气朽木,何棠拍了拍他手背,示意他不要与杨善这样的人多作纠缠。

“老夫一生正直,不愿与你这样的佞臣打交道,哼。”刘邕率先转身离去,另外几位老臣也不屑地瞥了杨善一眼,跟着刘邕的脚步前往宫宴。

“杨大人,朽木也有朽木的作用,新苗要长成参天大树扶上青云,还需向朽木学习啊。”何棠还是应了杨善方才那番话,颇为语重心长。

“何相见多识广,晚辈受教了。”杨善面上虚心受教,谁又看得清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呢。

何棠语罢,也紧随刘邕等人身后离开了御花园。

原本是来御花园巡视禁军侍卫们的布防的杨善,没想到会在此遇到这些人,看着刘邕何棠等人先后离开,只剩下杜镜和他身旁的女子还在原地,而杜镜见了自己还是一副极其抗拒的样子,杨善也生了玩笑之心,上前寒暄。

“杜大人身边何时多了如此如花美眷,本官竟是不知。”杨善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小铁,看得出这个女人身上有股练家子的狠劲,性格应该也不是乖巧文静那一类的,真是没想到,杜镜好这一口,杨善随即又故意开口道:“看来本官当初撮合你和我表妹罗氏女,真是多此一举了。”

“你别和我提那罗氏女!”杜镜一想到杨善给自己介绍罗氏女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怎么,杜大人是怕你那点风流韵事让身边这位姑娘知道了?哦,本官还未请教,这位姑娘是?”杨善若有所思地盯着小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铁。”小铁对杨善审视的眼光毫不畏惧,直直地盯了回去。

“她是我的表妹,我先带她走了,免得耽误了百花之宴的时辰,杨大人你就继续巡视吧,不打扰了,告辞。”说完,杜镜急匆匆地拉着小铁离开。

杨善在背后目送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也逐渐敛成嘲讽的意味。“哼,表妹?谁知道是表妹还是情人呢?”

“大人聪慧,什么都逃不过大人的眼睛。依小的看,那杜镜凭空多了这么个表妹,想必是他搬不上台面的情人罢了。”福安在一旁分析道。

“行了,不用拍我马屁了,我给他介绍罗氏女他都瞧不上,竟没想到他钟情这一款,倒是不太像他啊……”杨善精明的眼眸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看杜镜对那个小铁一副情深意笃紧张兮兮的样子,显然不止是表妹这么简单。只是小铁的出现,也让他有些猜不透。

“大人何出此言?”福安没听懂杨善的话里有话。

“那罗氏女端庄文静,秀外慧中,按理说与杜镜更像一路人,杜镜一介文人却对她毫无悸动,反倒钟情这样的女子……”

“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妥吗?”福安挠头。

“她身上有一股很浓烈但在极力掩盖的练武气息,可以看出武功到达一定境界,是个颇有修为之人。只是这样的人,怎么和杜镜走到一块去了呢?我现在才发现,杜镜文文弱弱一介书生,口味竟这般辣……呵呵,有意思。”杨善也不是寻常人,自然嗅得到小铁身上那股非同寻常的练武气息。

“那是杜镜他给脸不要脸,连大人您的远房表妹罗姑娘都瞧不上,以后大人可不必如此给他脸。”福安语气忿忿。

“你呀,别性子太冲了,这宫中处处都是耳目,别叫有心人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去,否则就是我也保不住你,明白否?”

“是,属下知道了。我只是替您不平,杜镜和那帮老不死的,背后都议论说您起势是因为如妃娘娘,将您比作佞臣杨国忠呢……”

“他们爱说,我们就要听么?和一群行将朽木之人计较,对我杨善来说就是虚度光阴。以后的路怎么走,我自有我的打算。”杨善听惯了议论他的流言蜚语,早已淡然处之。

“走吧,巡视结束了,百花之宴就要开始了,听说这次宴会北冥的宁王与国师都来了,二皇子力荐的新任国师也将受封,看来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始呐。”

杨善领着福安,也很快消失在御花园的长廊里。

杜镜拉着小铁走到快到宫宴的地方时,不好意思地自觉收回了手,柔声道:“抱歉,方才是我莽撞了。”

小铁倒不觉得有什么,也没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好奇地试探:“我刚刚看你神色紧张,那罗氏女是什么人呀?和你有什么纠葛吗?”

“纠葛是不曾有的,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小铁你别误会。”杜镜连忙摇手,还是觉得有必要敞开心扉告知小铁前因后果以免让她误会,于是便快速地精简解释了一番。

本来,杨善只是一介五品武官,但因为其妹妹深得圣眷的缘故,杨善也跟着沾了光,很快地升迁成为御前侍卫总管,统领大内禁军,杨善此人圆滑心机也得皇帝器重,一时风光无两。但是朝中诸如何棠刘邕这样的老臣,都对杨善极其不屑,有一些人和他不大对付,自然也有另一些人巴结讨好。朝中本就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的势力,如今还有杨善自成一派的势力,明面上看他对两位皇子的党羽之争保持中立不偏不倚,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而杨善知道自己在朝中的处境,也会拉拢一些朝臣成为自己的势力。原本青年才俊如杜镜,正是杨善的目标之一,但杜镜师从何棠,怎会搭理杨善抛来的橄榄枝。即使杨善几番明示暗示,杜镜也不为所动。

三个月前,也就是杜镜还未遇到小铁的时候,杨善曾经约杜镜到茶楼一叙,杜镜不好推辞,又想借此机会彻底告诉杨善划清界限。谁知在茶楼遇上一个欲欺凌弱女子的恶霸,杜镜路见不平上前相助,给了那恶霸一笔银子,才平息此事。恶霸离开后,得救的女子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抱住杜镜大腿,恳求他收留自己,非要跟着杜镜,杜镜心地善良,碍于情面又在人前下不来台,只好答应带她回府,给她一处厢房暂住。女子感激涕零跟着杜镜回了府,杜镜正发愁如何安置她给她找个去处,未料几天后杨善就登门拜访,坦言经他一番调查,那女子正是来京城寻亲的杨善远房表妹罗静虞,因久未相见才一时没有认出。杨善连道感激和叨扰,便将罗静虞这个远房表妹带回了府,原本杜镜也以为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既然罗氏女找到了归宿,自己也不必发愁了。

可是未料没多久后,京城就开始传开了流言,说杜镜和他带回府的罗氏女早已暗通款曲,只是杜镜翻脸不认人了,才让杨善带走的。杜镜听闻流言气不可遏,急匆匆地去找杨善理论,杨善却道自己的表妹已对杜镜有意,让杜镜好生斟酌,杨善这个人厉害之处就在于,明明言里言外透着威胁之意,却还装得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大舅子模样。杜镜自是不会答应,一来他对罗氏女并无意,二来他不想和杨善沾亲带故,更不可能成为一路人。自恃行得端坐得正的杜镜万万没想到,自己入朝为官以来第一次被参就这样发生了,在圣上面前参了杜镜一本的是杨善那边的人,就在皇帝欲对杜镜责问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杨善又率先站出来帮杜镜解释了一通,说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因缘际会经杜镜搭救,对杜镜产生了情意,但两人克己复礼,并无逾矩之举,此事方才作罢。听了杨善解释的皇帝也敲打杜镜不要辜负少女一番深情,这让杜镜有气也没处发泄。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敲竹杠还好像欠了杨善一个人情似的,杜镜心里闷闷不乐,从此看到杨善自觉应当远离此人,越远越好。

罗氏女虽然没有和杜镜结亲,但杨善的目的却达到了,一来杜镜在皇帝面前欠了自己人情,不好像其他大臣一样与自己作对,二来杜镜经此事对自己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得罪自己。至于罗氏女的身份是真是假,茶楼里出现的恶霸,就算杜镜想到是自己一手布局的,也没有理由对自己发作。经杜镜一事,朝中那些对自己有意见的老臣们领略到自己的城府,也逐渐安分了些,杨善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畅快。

听完杜镜一番叨叨解释的小铁嗤笑出了声,“你真是傻得可爱,杨善这是摆了你一道呢。”

“对呀,我知他是算计了我,他这人,表面礼节周到,实则城府极深,我杜镜绝不与这样的人为伍。”杜镜刚刚提起旧事,此刻还有些忿忿,坚决表明立场。

“其实你有一点很好。”小铁笑着笑着,突然停下来专注地望着眼前的杜镜。

“哪一点?”杜镜不解。

“你虽然被人算计过,却没有因此变得不信任别人,依然保持住了一颗良善的本心。”小铁的语气很认真,此刻她对杜镜的话也全发自真心。

“杨善算计我那是他的事,可我不能因为他的算计就让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人,我自小熟读圣贤书,知礼义,助人为乐的品性我是不会摒弃的。”小铁的夸赞,让杜镜原本郁结的心变得豁然开朗。

杜镜心里也庆幸万分,若不是自己一贯的良善,怎会在河边遇到昏迷的小铁就出手相救,又怎会在小铁街头遇到流氓时毫不犹豫地见义勇为呢?若非此般种种,自己和眼前明眸皓齿的姑娘,又怎能在今日共赏宫宴?杜镜只觉前人所言甚是有理,姻缘乃是天注定。自己和小铁,正是浮生石验证过的正缘呢。

“只是,杨善说罗氏女是他的远房表妹,你又说我是你的远房表妹,你是不是想起罗氏女啦?”小铁故意问道。

“没有没有”,杜镜不假思索立刻反驳,“我称你为远房表妹,是为了有个合适的身份可以带你入宫赴宴。我对罗氏女并无情意,但我对你……”

杜镜还未来得及继续表白,小铁尴尬地打断了他,“好啦好啦,我逗你的,我们赶快坐下吧,宫宴马上就开始了。”

“嗯……”杜镜见小铁神色尴尬,也讪讪地闭了嘴,和小铁坐在相邻的位置,等待着百花之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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