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汤家有女初长成（上）

随着颜芝的去世，镇上被魔头笼罩的阴影逐渐散去，四处出逃的百姓听闻了少年除魔的消息，纷纷又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园，准备兴致勃勃地重建，而这位为民除害的大英雄的故事，也开始在京城周围传开来。

墨垠和秦悠回到了之前的镇上，这座与京城相邻的镇子叫桐陵镇，逐渐恢复了与其地理位置相配的本来的繁华，两人在街上一路观察，很是欣慰。

这一天，他们穿过了镇子，到达了京城——永延城，来到城里最热闹红火的一家客栈，门前高挂的牌匾写着四个大字——汤氏客栈。

墨垠其实并不是因为这里人多才来这儿光顾，是因为他刚到山以外的世界不久，对人世风景还不太熟悉，而秦悠就跟个热情的包打听似的，非拉拢着他来这里吃饭，说这儿是京城最好的客栈，才配得上他这个大英雄。

墨垠无语，但当踏入汤氏客栈，看到客栈里雅致的布置和整洁的环境，他突然觉得秦悠这狗腿子审美品味还不错。

“小二，过来～点菜。”秦悠熟练地挥了挥手。

“诶！来了客官～”店小二热情地跑了过来。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菜啊，介绍来听听～”秦悠兴致勃勃地问。

“客官您来我们这里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汤氏客栈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客栈，无论是环境菜品那都是上乘的，全京城最好的厨师都云集在本店，我们这里名菜数不胜数，什么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都有，当然，还有一道远近闻名吃了没人说不好的镇店之宝。”店小二如数家珍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你们这镇店之宝是啥呀？说来听听。”秦悠饶有兴致地望着小二。

“您听好了，这镇店之宝就是——”小二正要说下去。

“你们客栈当家的是谁，让他滚出来给本大爷道歉！还有没有天理了妈的，今天不道歉老子就砸了你们这店！”，一声粗矿的怒吼从客栈另一侧传来，墨垠等人纷纷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揪着一个瘦弱的店小二的衣领，用足以震破耳膜的音量威吓他。

“发生什么事了？”人群中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位清秀的女子，看模样约有双十年华。此时，她正朝发生争端的地方走去。

围观的众人纷纷把目光又移到该女子身上。

眉目清秀，面容如出水芙蓉，是个佳人。

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和这间客栈有关的人。

“这位大爷，不知是什么惹怒了您，在小店发此大火？我是这里的厨娘，若是菜品不合您心意，您可以对着我来，不必迁怒无辜。”女子不慌不忙地开口，语气很是镇定。

“呵，你是这儿厨娘是吧，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给我和我家少爷一个解释”，原来大汉只是人前的出头鸟，他的身后，正有一个衣着华贵五官端正的如玉公子，静静地端起酒杯，独自饮酒，镇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沉默地一语不发。

“好，您说，我洗耳恭听。”女子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们这不是京城最好的客栈吗，怎么连个我家少爷爱吃的菜都没有啊，我们让小二去上我们要的菜单，小二拿来的居然是另一道菜，这不是故意找茬吗，你说该不该给个说法吧？”

女子回头看了刚刚被丢在地上的可怜店小二一眼，眼神里透着疑问和关切。

得到喘息机会的小二爬起来，在女子耳边低语说明，“园园姐，不是我们想找茬，我确实把他点的菜报给面面姐了，但是面面姐就是做了这么道不一样的菜让我端上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好，我知道了。”汤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肯定是汤面在表达对哪个权贵的不满，眼前这位“少爷”，想必又是什么家里搜刮民脂民膏的不义之辈吧。

汤园有点尴尬地笑笑，面啊，你真是喜欢惩恶扬善，替百姓抱不平，就你这性子，要不是我们这客栈牌匾是当年圣上微服私访时来这儿吃过觉得合意，亲笔御赐的，都不知道被砸了多少回呢。

正想着怎么处理眼前的麻烦，方才小二嘴里提到的“面面姐”这时候也出来了。

“好大的火气呀客官，您的菜是我做的，也是我让小二端上来的，有什么您就冲着我来吧，犯不着对无关人等大动肝火，免得气坏了身子不是？”汤园还未解决麻烦，大家眼看着店里又走出来了一位同样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与前一位出来的女子年龄差不多。只是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更多的是嘲讽。

客栈里的围观者们看看那火冒三丈的彪形大汉，冷静无言的华贵公子，再看看两位都自称是客栈厨娘的女子，不由得为这两个女子捏了把汗。

“菜是你做的，也是你让人端上来的，好，你好大的胆子啊，我家公子点的分明是红烧肉，你让小二端上来一盘蒜蓉青菜，天差地别，你一个下厨的不可能荤素不分，分明就是想存心找茬！”大汉气哄哄地拔高了音量。

“那您想怎样呢？”汤面毫不畏惧对方彪悍的身形，目光炯炯地正视着他。

大汉吼着，“我点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没想到女子毫不客气地立刻回怼，“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天呐，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秦悠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一点也不担心那个女的如何独自应对彪形大汉，他的社会经验给了他直觉，能在鱼龙混杂的京城做到第一客栈的位置，这里面的人绝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大汉看了一眼四周，突然抬脚把脚下的长椅踢向汤面，汤面灵活一避，躲了过去。

“好！姑娘，好身手！”围观群众为其喝彩。

汤园不想把事情搞大，看来人的样子身份必定显赫，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和汤面的藏身之处搞得如此狼狈。

思及此，她上前拉住了汤面。

就在这时，看到轻松闪避自己攻击的汤面得意扬扬的样子，大汉更怒了，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简直是受到了眼前这个女娃娃的羞辱。

他望了眼身后，自家公子依然神色自若地一言不发，嘴角挂着看戏的笑容，大汉决定拿出点高级点的武功，不能给公子丢了这个人。

他抄起桌上盛满酒水的酒杯，灵活地像射出暗器一样，酒杯在空中以谁都看不清的速度朝汤面飞去。

“如果射到那姑娘脸上，怕是要毁…”，“容”字还来不及说出口，秦悠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原来因为汤面再次快速的躲避，酒杯直晃晃地朝着汤面背后而来，而这背后，正是他和墨垠这桌。

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我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诶，我可真不愧是个读书人也。秦悠有点小得意地肯定了自己。

墨垠不知道秦悠这令人汗颜的内心活动。

他的目光从方才就聚焦在争执的双方身上，不曾想酒杯朝他飞来。

长年练武的习性使他对一切危险的直觉都格外敏锐，接一个暗器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在酒杯飞过来的一刹，谁也没有看清，那个原本置身事外的少年郎，居然就那样轻飘飘毫不费力地两指衔住了那个高速运转的酒杯，然后优雅地将酒杯盛满的酒水泼向地面，将杯子置于桌上，上挑的眼角朝争执的方向瞥了过来，眉目如画而摄人心魄，目光里透着属于武者独有的桀骜。

今天难道是高手云集的武林大会？京城虽然一直热闹，可好久没有这么有意思了。在座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大家各自面面相觑，看看大汉和少爷那桌，看看墨垠这桌，再看看汤园汤面两姑娘，直觉好戏就要上演。

汤园和汤面互相交换了眼神，用只有彼此看得懂的默契传达给对方:

似乎，我们要等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