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迷烟

他站在城楼上，城下是熙熙攘攘赶集的人群，他莫名想起了那个红色的下午，那些惊惶失措的鸟，还有那声长鸣。

李换已走了十天。

他身无分文在这偌大的楼兰城中游荡。两个时辰前，他还能靠沙漠里的沙棘果和沙枣充饥，而现在他只能看，看前方的餐馆儿。刚煮好的骆驼肉出锅了，冒着热气被切成片端上餐桌。一行人围坐在桌边纷纷动起了筷子，肥瘦相间略带一些筋的驼肉片被筷子夹起送入蘸水中，肉片沐浴在沾水中披红戴绿，送入口中，辛辣酸冷中混着葱花的植物芳香。与此同时店外飘来阵阵属于肉类炙烤的香气，烤骆驼肉在烟雾缭绕中迸发出些许火光，肉片与铁板接触滋啦作响，肥肉瞬间被金黄的油光笼罩，不一会便外焦里脆。原住民使用特制的香料和盐巴洒在酥脆的肉片上，从铁炉上拿下便送入口中，又烫又香别有一番风味。

李换天堂？

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做吞咽口水状。他已经决定要去吃一顿，他看中了几个人，少这么多钱对他们没有影响，而这些钱也足够李换饱餐。

李换站起来，疏松筋骨，意料之中的关节声并没响起，响声来自他干瘪的肚子。他勒紧了腰带，以免被注意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食指修长、骨节分明。

#李换“真是个天生的扒手。”

李换这么想着

林翼遥“不错。”

一个男声响起，很轻，但清晰可闻。

李换环顾四周，

李换“你在和我说话？”

林翼遥“老天爷赏饭吃。”

那个男人在看自己的手，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李换像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扒光了衣服看了个遍一样又羞又怒，他涨红了脸发不出一言，只得盯着自己的脚，仿佛地下有什么人要拉他钻下去。

男子见状忍不住大笑几声，惹得李换的脸涨的更加红了，仿佛一个即将爆炸的猪尿泡。男子笑了一会见李换人不作声，便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便像一阵风吹落花瓣一般消失在李换面前，只留下一丝淡淡的迷迭香气。

李换霎时间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只是自己的幻觉，只是刚才的窘迫感却消退的很慢，他脸上仍残存着一丝愠怒。

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声，让李换缓过神来，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望向之前看中的那几个人，犹豫着要不要下手。等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猎物腰间的荷包竟都没了踪影。

李换“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在啊？”

李换忽然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惋惜。

正当他还在为下一顿的着落烦恼时，一阵迷迭香的气味充满了李换的鼻腔，让他有些窒息。

林翼遥“哈哈哈哈哈！小兄弟，走！与哥哥吃酒去！”

话音未落李换已经被一个健壮的手臂揽住，脚不得不跟着向前踉跄着，幸得这只手臂的主人足够有力，李换才没有跌倒。

转眼两人已经坐在的席上，李换缓过神来只见是先前遇见的男子将自己带到这里的。男子豪气的让店小二上3斤骆驼肉，又配了二两马奶子酒。

小二去准备酒肉的空挡，李换酝酿着如何开口询问状况，未等他发问，男子仿佛识破了他的想法一般率先开口解释。原是男子看出了李换的窘况，不忍他这样璞玉一般的男子走上偷盗的路子，便自己亲自出手，偷了那些人的荷包来请李换吃饭，说罢他还劝慰李换先填饱肚子，不要多做思虑。

林翼遥“不知兄弟孤身来到这楼兰城所图为何啊？”

男子对他很是好奇，夹了一片骆驼肉在碗里拨弄着，一边看路上匆匆的各色行人。

李换“不做什么，来见见世面。“

林翼遥“难道兄台也是为了李家的事？”

李换“李家？”

林翼遥“李老爷子进来身体不太好，正广纳贤才传承一身武艺和财富。”

男子看李换没说话，接着讲道。

林翼遥“李老爷子年轻时得异人传授武艺，二十出头便连败江湖十余位高手，人又聪明机敏，生意遍布九州，数十年间行侠仗义，结下不少好朋友，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李换“李先生没有子嗣？”

林翼遥“有些后人，可都是旁支，成器的也不多。听说是有个女儿，但二十年前突然消失了，李老爷子寻遍了西域境内也没找到，能在李老爷子手下抢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世人都疯传是不是李老爷子得罪了哪路神仙，惹得当年香烛大卖，李老爷子又赚了一笔。”

李换“哈哈哈，兄台真是幽默。”

李换瞬间理解了这个笑话，差点把眼前的肉打翻。

两人沉默了一会，男子为了缓解尴尬便问到

林翼遥“还不知小兄弟该如何称呼？在下林翼遥。”

李换愣了愣答道

李换“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换，字修远。”

林翼遥“修远兄！哈哈哈哈”

林翼遥没吃多少脸颊却有些翻红，似微醺一般斜斜的窝在座上。

李换专心的吃着肉，两人并无交谈。林翼遥只歇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林翼遥“吃饱喝足，走了。”

男子扬了扬手，混入了人群。

李换一口气把面前的骆驼肉吃了个精光，又和衣在椅子上躺了一会，睁开眼正准备去逛逛，眼前却是小二肩头的白毛巾和堆笑的脸。

店小二“客官，您看这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