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鱼就记不清了。
那段时间她太过浑浑噩噩,她记不清她多少次的从某个断桥上跳下去,脑袋似千斤重,只能看清吐出的气泡在眼前上浮。
也记不清多少次的拿起小刀猛地在手腕上一滑,涴涓血液滴在地上,再醒来又是熟悉的病房。
她不知道记者为什么不再纠缠她了,也不知道身边人为什么都闭了嘴不再拿唾沫淹她,她只知道自己像个废物一样躺在病床上,一次一次从鬼门关逃回来。
像个废物。
病房内透进来了一缕阳光,打在高鱼脸上,格外明亮。
高鱼伸手去捉,光便打在了手上。
被光掩盖的部分变得透明,不知道是手扑上了光才会发光,还是光想去照亮高鱼。
但是高鱼浑身发软,胳膊没抬多久叫支撑不住,垂直摔在床上。
光就又逃了。
恍惚间她听到开门声,然后是什么铁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最后她听清了,是陈立农在喊医生过来。
然后闭上了眼,意识彻底陷入混沌。
·
等她转醒意识重新清明时候,太阳已经落了。
病房选的好,无论是日出时的阳光还是落日时的黄韵都毫无遮蔽的打在病房白色的墙壁上,给惨白补上几分温暖。
陈立农脑袋靠在墙上,几分暖黄打在他脸上,他这段日子也是消瘦了不少,高鱼突然有些恍惚,自己这段日子醉生梦死,都不知道陈立农在干什么。
在上学吗,还是打工?
高鱼难得这样清醒这样冷静,没来由的,好像失忆了一般,她突然记不清那些痛了。她平日里也是这般平静,所以陈立农从来都不知道下一刻她怎么又拿刀划过自己。
只不过她这次什么都不想做了,也是没来由的。
她缓缓起身,想给陈立农盖了被子。陈立农却在她刚动一下的时候就惊起来,然后坐到床沿上。
陈立农“好些了吗,要不要喝口水?”
高鱼点点头,陈立农就去给她倒水,抿了抿不是太烫,然后递给了高鱼。
高鱼看着陈立农,接过水杯象征性喝了一口,然后递回给他。
一时无言,陈立农没有开口,高鱼也不知道说什么。
陈立农把头转过窗外,看着天边暮色夕阳正红,有点像每天晚自习时的风景。
陈立农“姐姐,你能不能……”
他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这可不像陈立农,高鱼拉住他的袖子,让他接过自己的目光。
陈立农却一下子抱住她,将头埋在高鱼的颈窝,一如往常或撒娇或委屈时的样子。
陈立农“我害怕,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陈立农“你活下去吧,我不想以后想你时只能看着灰白照片。”
陈立农“我只有你了。”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颤抖都打在高鱼的心口。
她又感受到一片冰凉,察觉到是陈立农落了泪,于是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一如往常。
好像是从前,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高鱼“我也只有你了。”
·
后来陈立农没再继续读大学,高鱼也始终在家待着。
陈立农的父亲因赌博偷窃入狱,钱财一扫而空。陈立农父亲留下的巨额财产悉数给她还了大部分债,剩下的几十万陈立农老说再加把劲就能还完。
而他和高鱼住在一个普通的出租屋,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样,再没有了从前的光鲜亮丽。
高鱼尝试过出去找工作,在水果店,或者超市,只不过没有几个人敢用她,用她的人也嫌她干不明白活,而且时不时发病。
高鱼心底委屈,她从来就没有为生计发过愁,可是都已经沦落到这种田地,她就只能将领导的唾骂自动屏蔽,继续打点手下那点活儿。
她哪里忍心看着陈立农每天每日在外奔波就为了一边顾好这个小家一边替她还债,每天一身汗或者灰尘回到家,过生日连个生日蛋糕都不舍得买,却舍得每天回来给她带些甜点小吃。
有时候她也会看到陈立农躲在暗处锤头痛哭,默默消化完情绪洗把脸又像往常一样给她讲一天在外面遇到有趣的事。
20岁这个年纪真的很尴尬,陈立农怨恨自己将天真无知的女孩卷入自己的满身风沙和眼神中的暗淡,同时怨恨却自己两手空空,不能给予她一套婚纱与未来的梦想。
他恨的只是他的无能。
高鱼也恨,恨金钱,恨父母,最恨的还是自己。
陈立农没必要为了她付出这么多,可是如果没有陈立农她早就会被巨额欠债压垮,或者死不瞑目。
她没办法,她还不起,如果她早在当初东窗事发时候就死了那笔债会落到谁的头上呢。高鱼常常会靠在墙上想。
她现在过得依旧折磨,可是她答应了陈立农活下去,她也不想陈立农所付出的都打了水漂。
她也和陈立农说过,说自己遇上陈立农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埋怨自己之后陈立农总会告诉她因为他们是爱人呀。
可是她还时不时的会发病,在陈立农在外打工时无数次痛到撞墙。
心脏渐渐越来越疼,高鱼愈发觉得自己会死在某一年的夏天或是冬天,春天万物复苏,她不想脏了那片绿;秋天正值丰收,她不想脏了粮食。
死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是一种幸运吗?
——END——
温柔的都喊我欢妹这一章写的我太痛苦了
温柔的都喊我欢妹还没写完,我保证下一章这个副本绝对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