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虚惊一场

这一年的十一月下旬，荣辛很是小心点看护腹中之子，以免动了胎气。可世事难料，上天总要给人一些惊吓。

黄戴敏原本只是五品官职，在权贵世家众多的京城，五品官多如牛毛。因诺莹早已成为贵妃的人，现下又入了宝亲王府，故得了钮祜禄氏在朝中的提携，官途清明起来，半月前刚升至四品。

皇帝对这种结党之事不予理会，自然更为猖獗。荣辛的父亲还未明面上拜访高斌，敏慧对这事也不怎么急，倒叫荣辛松了口气。怎料祸事便找上，江南吴氏在那一带乃大族，近日开始卖稀世之宝。

偏生荣辛的父亲撞在黄氏的枪口上，又有钮祜禄氏默许，皇帝听了那勾结吴氏收受贿赂之语，一双眼眸饱含威严地看向他。高斌不欲出言，且先看情势。

这次的弹劾，亦由皇帝的容后再议告终，然朝臣都觉，皇帝要杀鸡儆猴，不免多看黄戴敏几眼。

待消息传至锦春阁已是晌午，荣辛方用了午膳，几人为她摇扇，一派悠闲自得。她见来人行色匆匆眉头一皱，她怎么来此，莫非父亲哪儿出事了。急忙挥手命人退下，她下榻，在桌边来回踱步。

那婢女跪于地，向她行半跪之礼。她略显慌乱地叫起，双眸直直地看向她。“大人那里出事了，今日早朝才递进府的消息，说大人与江南吴氏暗中勾结。”垂首侍立，她不再多言。

暗中勾结，一介五品小官如何勾结江南大族，何况明眼人都知这般模棱两可，怎是实情。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冷汗自她的手心溢出，留下淡淡的痕迹。这事可不好办，虽名义上同侧福晋，可她未必帮我。

宁嫔那事也还未答应，她随手拿起桌上已凉了许久的茶水，几许冰凉之感入喉，强迫自己冷静。罢了，去梅香院。

又想起了什么，她沉下心，越想越觉不大对劲，复问:“这事是谁提的？”

婢女俯身贴到她耳边，轻声道:“万望格格冷静，这事据说乃畅宜轩那位的父亲弹劾，大理寺中亦有人附议。”

大理寺，贵妃的人。原先一批批的赏赐，如今怕是察觉了宁嫔的动静，竟欲将我推向宁嫔那方。黄氏，手段不一般。“容不得我不冷静，唤玉兰过来，命人备上那日的契约，去梅香院。”

“是，奴婢告退。”她这便看不清局势，若有大理寺的人附议，皇帝定会下诏，至少也是罢免官职。何况，哪儿有布棋者不斩草除根，还留下后患无穷。

那人听闻言语不禁笑得微颤，险些使外院之人听见。富察·荣辛，你心也太急了，她一手捏着的茶杯，都快有了裂痕。

梅香院中，梅园的白梅已开，只可惜今年的第一场雪未曾降临，还看不到洁白无瑕的美景。而红梅，自然须等最后的时节才会盛开，待其他的花都凋谢的差不多了。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的血红色衣裳，纹饰为罕见的红梅，连头上亦斜插一根细小的红木簪，上面有朵朵娇小的梅花。一袭红衣，不同往日的素雅，多了娇艳的魅色。

顷刻间从远处看，天地唯她是红色的，染红了天与地。荣辛行至梅园的门口便看见她，加快了脚步。一转身，她美眸流转，巧笑倩兮。

她顾不得欣赏满园的梅花，直接跪于她身前。这里是没什么人的，除却她和敏慧，便只有各自的贴身侍女，不必担心被传出去。

“妾想起侧福晋帮一次妾，愿为您做事。”敏慧淡淡一笑，声音微带寒意:“那日你不就愿为我做事了，莫非是框我。”

两人心不照宣，她却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自顾自道:“你父亲那事我已听说，哪里需要这样急，陪我赏这满园的梅花，也是件美事。”

略思衬片刻，她拿过玉兰手中的那张纸，“自然不是诓骗侧福晋，只是妾唯父亲一个助力，日后如何帮到您。”

好容易直白了些，帮一次也并非不行，也只此一次。“我会帮你，放宽心便是。”她娇嗔地开口，有些不满于荣辛的小心，又找了个有趣的话题。“听闻荣妹妹同宁嫔有些渊源，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静默的气氛渲染了周遭的一切，细微的呼吸声也变得沉重。

离璇玑宫传消息那日已过了几日，蒙古沿途布满暗探，以掩藏蒙古可汗进入大清之事。为表诚意，他只带了两人，乘车百里前往江宁。

江宁，离江南很近，据说是璇玑宫所在之地，但从未有人到过那里。它不似一座宫殿，更像一座城池，一个国中之国，领土不能代表实力。

璇玑宫的正殿，并非欺骗孩童，虽也为红色，却是用真正的鲜血染红的，宫殿的泥土中，埋藏了多少人的枯骨。这才是真正的血红宫墙，殿内雕梁画栋的华贵，以汉白玉为阶，殿前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

台阶足有数千级，于殿下望正殿，如同在云端之上，真正的高耸入云，似进九重天之景。

世人对璇玑宫的评价，掺杂了几分真几分假，若信以为真，或不顾一屑，皆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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