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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浮云一别后

衡兰有情终成眷属

浮云一别后,

流水十年间。

 

     时间总是匆匆,那日别了齐衡后,顾廷烨果真一路护送盛家人到了宥阳老家,明兰谢过他之后,顾二就又抱着蓉姐儿带着石头离去了。自那日起,竟已过了五个月有余。

     这五个月,明兰过得很是珍惜。

     如此的大山大河好风景,她再怎么看也看不厌倦。

     她与那大房的小女儿品兰十分投机。那品兰略大明兰个把月,性子与明兰却是极为不同。这个姑娘,性格开朗,活泼外向、豪爽,尤其喜欢在山间田野撒欢儿玩耍,捕鱼捉虾更是一把好手。在这宥阳,还没有她不知道的好去处。

     明兰初来时还有些羞涩和不适,久而久之这品兰发现,她这个从汴京城里来的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妹妹原来骨子里和她一样,都喜欢无拘无束地奔跑在山间,都爱看日出日落,也都喜欢赤着脚在河里淌水。而且,这个妹妹抓起螃蟹捕起鱼来,那不比自己差一分一毫。

     她于是也十分喜欢这个妹妹,每日都把她带去不同的好地方。两个小姐妹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竟把宥阳一带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家里就见不到她俩的踪影。老太太每次问着:“明儿去哪了?”下面的女使们就笑着答道:“六姑娘又和我们家姑娘出去玩儿啦!”

老太太便心安了。

     看到明兰那么开心自由,她也觉得欣慰。

     这一天,明兰吃过晚饭,端了一盏茶站在楞窗边消食。

     这五个月里,她跟着老太太在这盛家的长房府中,也见识到了一些事情。

     先是见到二哥儿长梧的与汴京城里有些许不同的娶亲仪式,也见识到了长房的大女儿淑兰的和离之事,还有那长房的老太太驾鹤西去的白喜事。

     她不禁有些感慨,原来人间之事从古至今都是息息相关的。

     出生,成长,成熟,结婚生子,柴米油盐,生老病死,但凡是个普通人,都逃不过这些规律。可这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与一个人的品性、家世、能耐和信仰都是有莫大关系的。

     说到底,人生能成为什么样子,还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对前面生活的盼头和希望。人若是没了信仰,那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她呢?

     明兰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此时已经是又一年的冬季,她来到这个异世已经是一年有余的光景了。

     她到底获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前面的路在哪里,哪些东西要放手,又有哪些东西要紧紧抓住。

     茶叶的香气慢慢地散了出来。

     明兰想起了五个月前,前来宥阳的路上发生的事情。

那个晚上,她被那个之前千方百计要躲避的少年,也是沉沉地压在她心里的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想了些什么。

     她想,为什么这个臂弯如此温暖却有力。

     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抱着她竟然浑身都在颤抖。

     她想,若是她也不会水,那他是不是真的会死在那个晚上。

     他究竟喜爱她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叫他甚至愿意以命相搏。

     他做到了这个地步,而自己呢,自己在干什么。

     她明明早就知道,她心里有这个人,可是她为了自己的那点欲望,迟迟不肯付出真情,生怕一脚陷下去。于是她骗自己,那只是因为他太过于美好,谁都会对那样好的一个人产生一些情愫,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可是,若是这样,她为何做不到远远地躲开,站在一边欣赏就好?那马球会上,她为何怎样都不愿意让他深陷麻烦之中?她为何不能也对他冷眼旁观,就像对其他所有人一样?

可那一晚,她终于承认了。是那个有力的怀抱让她明白了,是情。

     她早就动了真情,却偏要遮掩。那个人为了她的躲闪,想必难过了千百回。当他发现她心里有他的时候,曾是多么的幸福开心,可是却听到她冷漠的否认,再度跌入谷底。

     而这一次,他把命都豁出去了,她才幡然醒悟。

     她这样,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若是非要放开他的手,才能换来未来的那点渺茫的所谓的“自由”,那这自由,她就算得到了,还会感到开心幸福吗?

     世上的事,万难两全。如此这般,还不如怜取眼前之人,专注于当下的日子,如此不愧对自己的一片真心,才好。

     于是她眼神里带着坚定,缓缓地抱住了那个为了她如此狼狈的少年,唤了他一声“元若”。

她想,以后的事,就算是千难万险,她也认命。她只要不辜负了自己的心,也不辜负了他,便能问心无愧。

……

     半月之后,老太太终于决定起身回汴京了,毕竟还是要赶在新年之前回去,和家人一起过个年的。

     品兰十分舍不得这个妹妹,得知一行人要走之后,连忙拉着明兰就不松手了,就连晚上都要住在明兰的屋子里,和她讲着最后的悄悄话。

     最后一个晚上,这个小姑娘拽着明兰的手,泪眼婆娑地说:“明儿,你一定要晚一些嫁人,这样你就能多来这儿几次了。”

     叫明兰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一说起嫁人......

     她心里总有些压抑的感觉,也说不上来为何,只是有点难受。

 

......

 

     第二日,盛家一行人就启程了。仍旧是走的陆路,因着水路有些河段已经上冻了。

     一路上都相安无事。

只是明兰多留了个心眼儿,时常在歇息的时候就眺望一下远处,觉得总能发现一些什么。

     果不其然,有一天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山沟里歇息的时候,明兰在远远的山头看见三个小小的黑点,两个高的,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一个矮的,穿着粉色的衣服。

     正是那顾廷烨一路相送,却没叫盛家人看到。

     明兰心下感激,暗自记下了这个人情。等那三个小点消失之后,她向着那消失的方向行了个庄重的大礼,心道了一声感谢。

     路上走走停停半月有余,明兰一行人终于是到了汴京。盛家主君盛纮带着王大娘子亲来城门口相接,老太太被大娘子搀着,一路无事地回到了盛府。

     等歇息了两日后,明兰才重新恢复了元气。

     谁知那晚,丹橘找到明兰,非要和明兰悄悄地说上几句话。明兰便领着她到了里屋,叫退了下人。

丹橘一看没人了,拉着明兰的手就说:“姑娘,你可知今日我随着大娘子出去,恰好遇到了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她非拉着咱们大娘子说了几句闲话。可我觉得那是故意说给咱听的。”

     明兰心突地一跳,问:“她说了什么?”

     丹橘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明兰。大体就是那齐国公家的小公爷不知为何与平宁郡主斗气,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平宁郡主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过一个笑脸儿,而那小公爷最近几日也开始绝食,很是激烈,老国公爷脾气温和,这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得明兰一下子心就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事儿难成,可真到了眼前,仍是觉得如鲠在喉。

他竟然都到了残害身体的地步了吗?

     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何其深之入骨,如若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又怎会走到这一步上?

     明兰的手,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小公爷是平宁郡主和国公爷的独子,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平宁郡主仍然不肯松嘴,为何?

     明兰隐隐地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可又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紧,那一劫她已经扛下来了,不要紧,一定还是郡主娘娘太过于严苛了,一定是的。

 

     她不想瞎猜,她得相信他,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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