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朝看花开满树红

朝看花开满树红,

     暮观花落枝头空。

     马球会后不久之后的一天，明兰正在院子里赏花吃茶，享受初夏温暖却还未热起来的好天气，却忽然听见丹橘在院子门口惊讶的叫了一声：“嫣然姑娘？”

     ......

     听了那余嫣然声泪俱下的一番描述，明兰才知道，原来那顾二顾廷烨果真就向余家大小姐余嫣然求亲了。

     想是余嫣然也对这位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早就有所耳闻，谁家都对这个孽障避之不及，却没想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又想着，自己在家的地位原本就尴尬，那顾二好歹也是侯府的嫡子，父母若是把她嫁过去，也算是给余家添了彩。至于余嫣然怎么想，他们也许并不会理会。

     况且，祖父祖母的年纪大了，如今又遭这一桩糟心事，她真是做了孽了。

“明儿，不然我就闭着眼睛嫁了算了，要不然我祖父祖母一定会被折腾死的。”余嫣然抹着泪哭诉着。

     明兰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现在让余嫣然嫁给顾廷烨，那不是活生生的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那顾廷烨，不仅有一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外室，还有顾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余嫣然过去了，定是像只小白兔给送到虎狼窝里给糟蹋了。

     “不行，这事儿我们再看看，先别着急。”明兰给余嫣然擦擦眼泪安慰着，一边心里盘算着那朱曼娘什么时候能找上门来搅黄了这门亲事。

     ......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天，那朱曼娘就趁着余家主君主母不在家中，跑到余府门口撒泼耍赖，口口声声地说要余家给她一条生路。

     等明兰收到余嫣然叫人急忙去传的话，匆匆赶到余家，余老太太已经被气得吐了一口血，余嫣然也难过又着急地满脸泪痕。

明兰和嫣然安抚好了老太太，叫家丁把那朱曼娘抓了进来。

     那朱曼娘果然名不虚传，生的一副狐媚模样，娇滴滴的样子装起可怜来真真是一把老手。

     她一见到余嫣然，便跪下，哭着求她给自己一条生路，还说着什么“求余家大姑娘给自己一条生路”，还有“以后共侍一夫，余家姑娘便是自己的主母”、“余姑娘心慈手软，求求她给自己一条生路”云云，听得明兰也觉得刺耳不堪，连忙喝止了她，叫她休要胡说。

     朱曼娘瞧着明兰不像是个受欺负的主，一时又摸不准她是谁，心里有些没了主意。

     明兰叫余嫣然安坐，自己也一挥袖子坐下。

然后明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朱曼娘，半晌都没有说话。

     朱曼娘被瞧得心里有点瑟缩，一时竟也说不出个什么撒泼的话来。

    良久，明兰才慢慢地开口，先是问了她的家世，又问了她的现状。那朱曼娘自知自己出身卑微，说着也没了底气。

     明兰却没同她客气，眼睛直盯着她道：“......你哥哥也算是个做正经营生的，你也能自食其力赚一些钱，这一辈子老老实实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不成问题。”

     “可你偏偏心比天大，不知用了什么伎俩看准那侯府顾二是个热心肠的人，竟让他未娶就有了外室，让满京城的人都低看他一眼。”

     “为了让你顺利过门，不受欺负，顾廷烨这才来求了余府把我温柔贤良、从没说过一句狠话的姐姐嫁给他。如此想来，却也是为了你。”

     “你却不知好歹，闹上门来。看似娇滴滴的我见犹怜，实则以弱凌强，三两句话就想陷害我姐姐于不仁不义不孝之中，叫人恶心不堪。”

     那朱曼娘见明兰竟对她这些小心思摸得清清楚楚，一下子浑身瘫软地跪坐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明兰站起来，高高的俯看着朱曼娘，冷冷地开口：

     “有些东西，既然注定得不到，就别痴心妄想，不然最后到了穷途末路才知悔改，却再也不会重来一遍。”

     “你是自己滚出去呢，还是叫人把你绑出去，你自己选一个。”

然后明兰才扶着余嫣然离开，剩下那朱曼娘坐在原地愣住。

     ......

     于是余嫣然和顾廷烨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余家主君却觉得错过了天上掉的馅饼，忙商量着把余嫣红嫁过去，只要那顾廷烨把那外室打发了。

     于是余家主母这便登门拜访了侯府，说道这事儿。

     有的时候，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就在那天，顾廷烨宁死不肯将朱曼娘送走，气的余家主母当即就告辞，顾二的继母小秦氏连忙追着去了。

     顾廷烨却是和父亲顾堰开摊了牌，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顾二却落了泪，抱着父亲的腿哭喊着“只要您说，您说我就相信”。

     想必是顾堰开也回想起来那些陈年不堪的往事，心中对顾廷烨有愧，刚想开口与儿子冰释前嫌，却没想到登时就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当天晚上，便人去楼空。

     顾廷烨被挡在门外，不仅医生郎中没带进去，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还接连遭了小秦氏和顾家大郎的陷害，这才看清了这侯府这么多年来的是非恩怨。

一时之间，他变成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被家人污蔑、族人逐出门，整个天下，竟没了他一人的容身之处。

     更加叫人可怜的是，没过几天，他那外室朱曼娘就以为顾廷烨这辈子就要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再无翻身之日，于是急急忙忙把顾二给她的金银珠宝一件一件地典当掉，准备抛弃他打算跑路。却没想到，顾廷烨在常嬷嬷的规劝下发现了朱曼娘的真面目。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天昏地暗，最后的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也支离破碎。当晚他就揭穿了曼娘的面目，声嘶力竭地与她断绝关系，让她第二日就滚出汴京，此生再也不要出现。

   朱曼娘自知事情没了转机，纵使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嘶哑，也再无后悔药可吃。

   然，那朱曼娘终究是一个狠毒的妇人，临到离开之际，却仍旧不肯死心，一把抱走了顾廷烨的儿子昌哥儿，消失于江湖。

   待到顾廷烨发现之时，却是为时已晚。

   从此以后，他怕唯一留下的骨肉蓉姐儿再遭意外，便带着她，还有贴身的小厮石头一同踏上了漫漫的寻子之路，一去便是数月的光景。

人生无常，叫人唏嘘。

   ......

   明兰早就知道顾廷烨命中有此一劫，悲悯的同时她却并不打算施以援手拉他一把。

   不是明兰心地恶毒，对于曾经帮助过六姑娘的顾二没有施以援手。而是明兰自觉自己毫无立场，况且她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去帮，再说万一牵连到自己和祖母，那该如何是好。

   虽同情顾廷烨，可终究这些注定的劫数，他得自己一个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扛下来，才能成熟。

   明兰念着这顾廷烨小时在六姑娘最无依无靠的日子里曾经给予过帮助，她便精心地准备了一些吃食，拖二哥长柏送给他，当做是一点小小的安慰。

   ......

   但不管怎样，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

   不久之后，汴京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