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傀儡

乔莹是被吵醒的。她迷迷蒙蒙睁开双眼的时候，目光被猩红色所填充，耳畔充斥着混乱的各种声音——有诡异的鬼魅嘶嚎，有金属锁链摩擦的刺耳蹦擦声，还有低沉的窃窃私语声。

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束缚在四肢的四根白色四线缠住，只能极其狼狈地伏趴在地上。

束缚她的四根白色丝线发着诡异的荧光，如同有生命力般随着乔莹的挣扎缓缓收紧。

面前忽然出现一双橙红色的鞋子，乔莹抬头看去，阿离久违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橙色衣衫的少女抱着一把伞，蹲下来看着乔莹，眉心微蹙，目光是乔莹读不懂的复杂。

“阿离……你怎么会在这里。”乔莹勉强支起半个身子，要去牵阿离的手。

阿离却极其不自然地缩了一下手，攥着伞的指关节用力至泛白。她的眼里露出无法言说的愧疚，夹在漫漫冷漠之中，复杂而深邃。

“小莹儿……”她停顿半晌，“对不起。”

乔莹眯眸不解，却只见阿离站起身来，她身后的景象彻底落入乔莹眼眶。

她看见由恐怖猩红色构造出的城堡，中心宝座上坐着司马懿，他身边坐着两个男人，一人金发，一人身姿颀长。

乔莹全身如坠冰窖，四肢冰凉，恐惧和迷茫争先恐后涌进脑海，阻止她思考的能力。

乔莹震惊地把目光投向阿离，而阿离却躲开了她的目光，只是抱着伞径直走向了那名金发男人，乖顺而恭敬地跪坐在他脚边。

司马懿从宝座上从容地站起身，身形一晃便来到了乔莹眼前。

他蹲下身，把手中的东西随意地向身后一掷。那是火红色的手绳，是韩信留给乔莹护身的灵力。

男人冰凉的手捏起她的下颚，只见他眸中红光乍现，乔莹登时觉得额心一热，飞衡神印浮现在她的额心。

司马懿眯了眯眸，缓慢地扯开一抹诡异的笑意。

“小乔莹，你原来已经是飞衡的人了。”

乔莹咬紧牙关：“司马懿……你想做什么。”

司马懿另一只手虚虚一握，抓住了与乔莹分别多时的那根法杖。纯净的魔道灵力被魔界浑浊的气息玷污了不少，从前冰蓝色的灯笼中浮现着猩红色的光辉。

“你已经能很好掌握宿命之海了，是吗？”

乔莹只是瞪着他，一言不发。

司马懿的手掌忽然向旁边一扭，逼迫乔莹看向四周。乔莹震惊地睁大了瞳孔。红色的结界之外是成千上万被关在牢笼里的魔种，它们双眼赤红，地上都是它们流下的鲜血和糜液。

乔莹感到一阵反胃，用力挣开司马懿的桎梏干呕两声。

“小乔莹，当年若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现在让你替我做事不为过吧？”

当年乔家主母生下双胞胎，被长老们认定是不详的征兆，是司马懿突然的出现让乔家众长老选择送留下乔莹而乔婉离开。乔莹幼年体弱，天赋不佳，却也是司马懿一手保全。

乔莹稍微长大一点后，记忆中冷言冷面的师父就消失了。再到江东主人更替，乔家落败，乔莹带着乔婉遭到司马懿的追杀，才终于知道了他魔界之王的身份。

所谓保护，所谓江东换主，乔家落败。哪一件不是司马懿的计划。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乔莹的魔道天赋，他需要这样的天赋。

乔莹攥紧拳头，越想越惊悚的过往让她忍不住颤栗：“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就连那些祸乱大陆，残害生灵的魔种，也是司马懿的杰作。

“小乔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司马懿脸上没了笑容，话意却染笑。

“我就算死，也不会助纣为虐。”

司马懿的眸子一点点眯起来，深邃的恶意在他眼底缱绻，他的手流连过乔莹的脸颊，低语说：“小乔莹，这由不得你。”

“元歌。”

应声而来的，是那位身姿颀长的男人。他看着乔莹的眼神布满了玩味。

司马懿解释道：“看到你身上的丝线了吗，这就是傀儡术。小乔莹，成为魔界巫女将是你的光荣。”

乔莹唇瓣微张，惊恐地摇着头想要向后爬。傀儡无情无义，忘爱忘忧，失去五感和欲念，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还要感谢你的阿离，若不是她，这些丝线也不会种进你的身体里。”

乔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地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阿离。往日在衡山，还是兔子的阿离带着她采野果摘野菜，原来那些吃食里竟藏了计谋。

心痛涌上来，乔莹开口要说些什么，却被丝线穿透肉体的疼痛夺去了声音。晶莹的泪珠顷刻夺眶而出，乔莹提起全身的力气也挣扎无能，只能虚弱地发出痛苦的呜咽。

“司马懿……我求……我求求你……”

*

热意从胸膛涌起，韩信冷不丁地喷出一口黑血。正是这一愣神的瞬息，方舟核心的碎片轻而易举地将他震开，韩信连连后退后稳住身形，忙捂住发疼的心口。

“韩信！”诸葛亮也因为韩信的疏忽险些被方舟核心碎片的力量震慑到。他退后几步定住身形，忙去搀扶身旁的韩信。

方舟核心的碎片漂浮在不远处的底座上，以一定的速度旋转，时不时放射出一些刺眼的光线。

韩信双眼迷茫，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头似有什么东西猛然地断裂了，说不上来的沉闷与难受。

“诸葛亮，我们快取完碎片赶回天界……”

韩信话音未落，这座藏在稷下学院内的秘密宫殿的大门就被来者自外攻破。巨大的石制门扉砸下发出巨响，烟尘沉落过后，明世隐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中。

如潮水般，大批来自魔界的士兵涌入宫殿，登时填满了空旷的宫殿。

韩信抬手抹去嘴角血痕，看着明世隐的眼神是轻蔑和讥讽。

“明大人，已经藏不住尾巴了吗？”

明世隐颔首轻笑：“韩信，把方舟核心交给我。”

韩信勾唇一笑，将方舟核心的碎片藏入体内，一手虚虚一握，火焰长枪应召出现。业火璀璨，照亮了黑暗的宫殿。

“痴人说梦。”

明世隐盯着韩信，眸子里流露出不耐烦来。他抬起手，随意地摆摆，就转身出了宫殿。

锐器穿透肉体的声音在这座宫殿里此起彼伏，魔界生灵的鲜血沾满了火焰长枪和诸葛亮的桃花羽扇。

明世隐站在宫殿外，天光落在他身上点缀神圣。神明聆听着宫殿里的混战之声，注视着被魔种搅得一团糟的稷下学院。

明世隐知道韩信和诸葛亮不多时便可以解决那些魔界生灵，于是他抿唇一笑，化作一缕紫红色光辉逃离了稷下学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