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在静谧的黑夜里,我们徘徊在孤独的街道,那里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明岚从房东家中出来不久便眼神迷离扑朔,他的手稿又一次被文学社撕碎,并且以最终通告的方式,击碎了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最后的信心。
所以他喜欢黑夜,因为没有依靠的他只能在这片孤单寂寞中自由自在的奔跑。
他想呐喊,殊不知内心的苦涩堵住了喉咙口,连一句放弃都不想诉说。
明岚自己都不会给自己原谅的机会,他粗糙而又干燥的双手在不停的摩擦,眼眸中的血丝遍布。
他累了,突然一声哀鸣,他跪在了十字街道之中。
黑夜的黑不是最黑,灯光在寒风中微微的闪烁,照射在这片空荡荡的街区。
人定已过,朦胧之间谁都听不见他的哀鸣,也见不到汗水在弥散的寒冷中,划破他的脸颊。
明岚喘息着,每一次喘息都如饥似渴的咆哮,可他的声音是多么微小,尽力哽咽住心中的狂风大作,拳头猛砸地面,泪珠滚过鼻尖。
天上几只老鸟飞过,吱呀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还有那在风中作响的吊灯,它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偶尔听见落叶随风声。
偶尔看见野猫踮步过。
却无从知晓。
明岚手上的表早就不转了,自从投入稿子编辑这方面,他似乎忘却了自我,那残破的表上还有一点点零碎的墨汁,映衬着黑夜的孤单与寂寞。
他是孤独的,因为孤独给了黑夜自信。
他想要哭,却哭的不是那么透彻;他想要笑,却笑的如此撕心裂肺。
缓缓坐下,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地面上的凉意更加刺骨,仿佛透过他那仅有的单薄裤子,直接扎入没有脂肪的皮层。
他颤抖的握住自己的手,不断的摩擦,不断哈气。
断绝了自己最后的职业,他已经没有安置自我的地方。
他累了,或许,没有精力了。
现在,他渴望自己的被窝,想要温暖来填充内心的奢求。
但是,已经身无分文。
他低下作为一名文学者的高傲头颅,不安与交错的孤独,让他耳边野猫的乱叫,更加清晰。
老鸟落在树梢,呆着头,发出极为难听刺耳的声音,但是又仿佛融入了这个黑色的空中,与没有星辰大海的夜色汇聚为一体。
好像还是蛮美丽的,因为黑白无常,自己却已经吞并于黑吃黑中了。
明岚自觉的摸搜口袋,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破旧的纸。
他不安分的拿出来,借着路灯的光芒,他看见了这张纸上面的歪歪扭扭的图案,还有自己工工整整的书写字体。
他愣住了,这是许久之前的东西了,迈入工作室第一天自己写下来的日记。
唯独这张纸他撕了没有扔,竟然在这件最为薄弱的衣服口袋里,悄然露出眼前。
当年豪情壮志早就荡然无存,天空中的寒风依旧吹,吹的人心裹上一层痂霜。
明岚苦笑着,哭着,叹息着,无助着,这片街道上面的色彩逐渐昏暗,变得无味。
每一层朦胧状态的,都是前面不断的黑白。
明岚伸出手,他想触及天空中的最后一轮皓月,却不知,已经冻住的双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变得渺小。
往边上靠着,他的背紧紧贴着电灯杆,上面还有浓烈的铜锈味,刺鼻,刺心。
他摇摇头,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挂念,孤独为他创造了黑夜的梦境,他身临其境而无从避免。
同时,孤独给了他最终的自信,向着死亡而买进的心,断绝了他活下去的念头。
可是,他的人生不甘,他的天性不甘,但又如何…
明岚站起身子,放下手腕上那块破损的表在地上,同时,双手在瘦骨如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他留下自己的全部东西在这里,也就那些破旧不堪的衣服和一个表,没有留下钱财,没有留下书信。
他沉溺于黑夜之中,灯光最终还是孤单的照射于这苦涩的地平面,背影渐行渐远,连踏步的声音,都变得舒畅。
他再也不曾回头,黑夜最终给了孤独归宿,他,明岚,早已伴随无声无息而默许般别离。
永久的溃散于明暗交错的十字街道中,连神情,都让世界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