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憾

夷陵，茶楼

“魏无羡死了，大快人心啊！”

“听说，清蔓仙跟着魏无羡一起跳崖身亡了。”

“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含光君带着姑苏蓝氏的人日日在那万丈崖底寻找她的尸骨呢。”

“还有江宗主一直也在找。”

“诶诶，那找到了没有？”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只有茶楼的角落里格外的安静，一名白色道袍的男子端坐在那里，白绫蒙眼，手持雪白拂尘，佩剑放在桌上。

他虽双目失明，仍不掩仙风道骨的凛然绝姿，在周围杂乱的环境中独成一个小世界。

“仙师，您的茶。”小二笑着把茶壶放下。

晓星尘温和浅笑，“小哥，稍等，我问你一些事情。”

倘若地方出现邪祟，他们都会请当地驻守的仙门世家派人前来除祟，因此尘世凡人一向都对修道之人十分尊敬。

小二一看晓星尘不俗的打扮，再看桌上修士的佩剑，心里明了，哪怕晓星尘双目失明也不曾有一点不敬。

小二笑道：“仙师请说，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您。”

“方才旁人所说，蓝姑娘……与魏公子一同身陨，可是真的？”晓星尘仿佛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我一个在茶楼端茶倒水的小伙计，也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有路过夷陵的修士倒是那么说的。说是兰陵金氏金宗主放出的消息，当时几大世家的宗主都在场，不可能作假吧。”

“这夷陵啊，就是一个小地方，很多消息都是路过的修士带来的，不然我们也不会知道夷陵老祖死了这回事。”

小二也是个热情爽朗的小伙子，给晓星尘倒了一杯清茶，嘿嘿一笑，“仙师您喝茶，我就先去忙了。”

“多谢。”

小二走后，晓星尘端起茶盏浅尝一口，蓝姝瑶身陨的事还在他脑中转来转去。

姝瑶与魏公子相依为命，会那么做也不为怪，只是……

心口微微抽搐，晓星尘放下茶盏，手指不自觉地摩挲霜华的剑柄。那里本来挂着一枚剑穗，但现在只剩圆润的剑柄，剑穗被他送给了蓝姝瑶。

情深缘浅，不过如是。

晓星尘留下银钱，拿剑离开鱼龙混杂的茶楼，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姑苏，云深不知处

“泽芜君，含光君找到了清蔓仙的骸骨！”

弟子在寒室外低声禀告，声音虽低但可以听出其中的激动。

蓝曦臣一听就脚步匆忙地往外走，一路走到云深不知处通向外面的长廊，与蓝启仁正面遇上。

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焦急，面若寒霜的蓝忘机正带着弟子走来。

蓝启仁与蓝曦臣不约而同地，“忘机……”

蓝忘机一撩衣摆跪在二人面前，“咚”的一声听着都疼，他却恍若未觉，从储物袋里取出白玉坛奉上。

“姝瑶，骨灰。”

蓝忘机脊背挺直，那两个词似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蓝启仁伸出的手抖得厉害，从前那个趴在他怀里软糯糯撒着娇的小姑娘，如今化作一捧骨灰，装在这冰冷的白玉坛里。

他捂住胸口快速地喘息，犹如一尾上了岸的鱼。

“叔父！”蓝曦臣忙扶住蓝启仁，“叔父您先去休息吧，曦臣会安置好姝瑶的。”

蓝启仁缓慢摆了摆手，“姝瑶……一生最喜兰花。”

“就埋在幽室的兰花之下吧……”

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住处。

白玉为肌，香兰为骨，便是她此生归宿。